誰知這兩個女人的確找到了她,可喜好的駱駝三娘竟然對她一見傾心,被鹿玉京暗中將此事飛鴿傳書稟呈給還在京里的紀興,紀興當即下令把駱駝三娘囚禁起來。
那鹿玉京頗有見識,從紀興的只字片語里,甚至猜出鎮里的曲庭兮就是當日被趕出曲家的七少爺,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不是曲家人,可誰不想發財呢?
于是她一心一意打起了曲庭兮的主意,同時也想將酒坊里的秘方弄到手,之後兩人遠走高飛,她就不用再回紀興那里赴命了。
能把秘方弄到手的,算來算去,在鎮上也就那麼幾個人,盈蘭若、老板娘、曲帳房和古老板,若是曲庭兮願意,憑他的頭腦,弄個秘方,豈不是小事一樁?
紀興萬萬沒料到,自己派來的派來的這兩個女人,各自心懷鬼胎,沒一個是真正盡心盡力替他辦事的。
明里不動聲色,暗中緊鑼密鼓,曲庭兮很快從鹿玉京口里套出話來,他一方面表面上與鹿玉京虛與委蛇;另一方面與老板娘等人合計,另找買家。更利用曲家的人脈,查出紀興貪髒枉法、擅自動用私刑的罪行,很快將京里的紀興扳倒,讓那惡人再也無法危及到自己的女人。
他做了那麼多,一方面是為了鎮子,更大的一面,卻是因為她。
可為什麼,他都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她卻仍然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注視他。
他暗覺不妙,焦躁地凝視她,卻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然後,他愕然地看著她盈盈下拜,禮貌而生疏地從檀口中吐出四個字。
「多謝你了。」曲庭兮一下懵了。
雨過,未必天晴。
無論曲庭兮怎麼解釋,送花送禮物,寫情書留字條,找說客說情……盈蘭若從那天起都不再理睬他。
不,也並非不理睬,那絕倫小臉上掛得淡漠的笑意,生疏客氣得像是頭回見面的陌生人,有禮有距。
她本生性子就冷清,自此後,便越發冷若冰霜起來,即使他晚上進了她的門,他也沒辦法對著那張冷漠的小臉為所\yu\為。
他可以用強的,但他不願意。
當他清楚她眼底暗藏著情意時,可以毫不猶豫地吃了她,而現在,他看不透了……
對這番現像,「蛐蛐粉絲團」的成員們可樂壞了,曲帥哥栽在盈師傅手里,大家伙兒可是心服口服,舉雙手鼓掌的。
盈蘭若知道大家怎麼看待這件事,以為不過是一出「男追女,隔座山」的戲碼。
他不是惡人,雖然性格狡黠多端,心眼兒也較人多一竅,惹她生氣是家常便飯,但他從不做惡事,也難掩那份良善的心性。
不可否認,這件事多少打擊到她。
她因為他,傷心、痛苦、失眠、落淚,提心吊膽地渡過每一天,清晨從夢中驚醒,第一件事就是模索身邊的床鋪,有沒有他的存在,或是他離開後遺留下的體溫。
可是,他緊守口風,從不透露半點,任由她每天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他不信任她,她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她不能沒有他,而他卻不信任她。
「盈師傅,你在嗎?」院子里,老板娘的聲音傳來。
她趕緊拭去眼淚,應了聲,朝屋外走去。
「這麼好的天氣,難得休息一天,怎麼不出去走走?咱們鎮上的風景挺好的。」老板娘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我喜歡待在屋子里。」她請老板娘在院里的木椅上坐下。
「你這性子適合當賢妻良母,就是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哦。」老板娘意在言外。
盈若蘭淡淡一笑,拿起木桌上的茶壺替兩人倒了茶。
「咦?這東西,好別致!」老板娘眼尖,一眼看到她手腕上戴著的金絲花繩,以及閃爍著五彩光華的瓖寶金墜。
她縮回手,小臉倏地漲紅,這東西,她一直留著。有時掛在脖子上,有時戴在手腕間,還有時會掛到腳踝,他說地,隨她戴哪兒,就是不能摘下來。
他的話她還記著,從來都沒忘記,事實上他對她說過的每句話她都記得,都不曾忘。
「天啊,這不會就是傳說中那件價值連城的瓖寶九龍金墜吧?」老板娘驚呼。
「什麼……傳說?」盈蘭若怔忡地瞧著她。
「你听說過沒?曲家雖然富可敵國,什麼寶貝都有,但是有一件傳家寶最為出名,就是‘海龍王’親手設計、天下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一枚金墜,圖案為九龍盤踞,瓖嵌著紅、白、藍、綠、黑五種寶石,絕對難得一見啊!」老板娘津津樂道︰「海龍王這人古怪,家里有七個兒子,本來打算生足九個,誰知生到第七個兒子之後,再也生不出兒子來了,女兒倒是一大群,世人就猜,這傳家寶到底給哪個兒子呢?後來我就猜,會不會是在咱們曲帳房那兒?」
「他……」
「你也別替他瞞了,鎮上是沒幾個人知道他是曲家的少爺,可也不代表沒人知道嘛!」老板娘眉飛色舞道︰「我家元媵娶媳婦兒時,他不是得送賀禮嘛,我就想著不如把那塊金墜弄出來瞧瞧,讓大家伙兒開開眼界,誰知人家壓根不干,說那東西是給自己老婆的……」
心念一動,盈蘭若開始明白,當他將這金墜給她時,那抹可疑的紅暈究竟為何了……
她垂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而攏在衣袖里的青蔥指尖,細細摩挲著金墜,勾畫著它的圖形。
「唉,有些事情,外人也不好多嘴,可是千萬別為了一點點誤會就放棄,你看看咱們花大師……」老板娘嘆道︰「老謝去打仗了,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現在有傳聞皇帝要殺他,她就跟丟了魂似的,恨不能長雙翅膀飛去救老謝,之前有什麼不開心的,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了。」
盈蘭若抬起頭,眼底有淚光閃爍,老板娘明了地拍拍她單薄的肩頭,又道︰「妹子,有句話叫天涯思君不可忘,還有句叫東西永隔如參商,那干嘛不憐惜眼前人,非得弄到那種地步呢?」
「老板娘……」鼻頭一酸,淚珠兒大滴大滴地從盈蘭若眼里淌出來,濕了面頰。
「好妹子,我明白你,有委屈就痛痛快快哭出來吧。」老板娘伸手摟抱她,安慰道。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討人厭?」她忍住哭泣,顫著聲音問。
「怎麼會?你本來就不是附庸風雅之人,又何需改弦更張?難道你看不出大家可都喜歡你的為人!」老板娘啞然失笑。
看似冷淡薄情又不易親近的盈師傅,骨子里其實還是個孤獨的小女孩兒,想讓人喜歡,又生怕讓人不喜歡,更不知道該如何讓人喜歡……呵,這別扭的性子,還真叫頭回墜入情網無法自拔的曲帥哥一頭兩個大!
「嗚……」盈蘭若終于淚如雨下哭出聲來,隨後她听到老板娘道︰「明兒,大家伙兒要出發去豫章救老謝……」大家伙兒?也包括他嗎?
梨花帶雨的美麗人兒,整個人都愣住了。
第10章(1)
夜幕遲來,橘黃色的月,照耀著小徑。
曲庭兮又一次輕車熟路地踏進了這間院子,門未鎖小小院落里一如往常,四季花已經悄悄地爬牆了,木桌木椅,還有他替她架好的秋千,仍然熟悉又安靜地佇立在原有的位置。
這里,有家的氣息,自從他和她有了夫妻之實,他就很少待在自己房子里了,每天他總是盼著天黑,好讓他到這里來,每天他又總是盼著黎明慢點兒亮,好讓他遲點離去。
因為這里有她,她讓他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