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這種變異的相親方式真無聊;想……這女生長得一般般;想……我該找個怎樣的說辭趕緊走人;想……
她忽然很好奇。
端著隨便匆匆地走到他面前,「孔醫生,請用……」
「我們見過。」
「呃?」
「你一定不記得了。」孔醫生將那杯隨便送到嘴邊,小酌著,「我讀研的時候,偶爾會去籃球館打球。」
她抱歉地笑笑,他理解地點點頭,「我想也是,哪有人會注意到旁邊坐著的一個陌生人?何況還是那個時候……」
「呃?」
「你喜歡籃球隊隊長,那時候。」話一出口,他卻忙著道歉,「你別誤會,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那時候你很用心地喜歡著他,我……我們都看得出來。」
第6章(2)
她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羞赧,一段落寞且沒有結局的單戀居然也可以折騰得世人皆知,她丟臉丟大了。
「那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孔醫生你就饒了我吧!」
「真的已經過去了嗎?」孔醫生忽然睜著大眼楮苦苦地望著她。
鄴朝露又該不好意思了,「那個……那個……」
「朝露小姐真的不再喜歡那個籃球隊長了嗎?那是不是意味著朝露小姐願意和我交往?」
轟——
比薩斜塔倒了,坍塌在她的心上,砸出灰塵漫天。
他們見面有三分鐘嗎?素食愛情還得八分鐘相親呢!
「那個,孔醫生,其實我……」
「其實我喜歡你很多年了。」
轟隆隆——
這回是被雷劈到了。
而且,電一直在閃。
「很偶然的機會我注意到你總是望著那個男生的背影發呆,痴痴的,卻是傾盡全力。那時候我就想,如果這世上有個女生這樣愛我那該有多好。然後忍不住的,我一次次去籃球館,不為別的,只是想見到你。見到你之後,我又不滿足于只是望著你,總希望有機會跟你說上話。所以,我開始下場打球。
「我主攻外科的,打球對我們這類人來說可能會毀了職業生涯。所以自打上了大學我就沒踫過籃球,可那會兒為了……只為了你能看我一眼,我幾乎每天都要打上幾個小時,而且還專揀高難度的動作。」
有嗎?有這麼個人嗎?有這麼件事嗎?
她……完全……徹底……不記得。
「你不記得,我知道你肯定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你的眼中自始至終就只有那個人,肯定不記得有個手臂骨折,吊著膀子的笨男生總是坐在高高的看台上緊盯著你。」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除了這句,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你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有個人暗戀了你這麼多年,你一定不知道再見到你,我有多高興。」
孔德遠笑了,很滿足的樣子。
「所以,可以考慮看看嗎?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嘗嘗被人珍愛的滋味。」
臨走前,孔醫生留下了這樣的話。
鄴朝露沉默地點點頭,她不知道,除了答應自己會考慮,她還能說些什麼。從未想過當她全心全意為易日晞付出的時候,有個人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自己。
單戀是什麼滋味,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受過的苦不願意有人再去嘗試,所以對孔德遠,除了珍惜她什麼也做不了。
那天之後孔德遠成了為非作歹的常客,只要結束工作他一準泡在這里。喝點東西,上網查查資料,更多的時候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那里看著鄴朝露滿屋子忙碌的身影。
有一天,為非作歹的上客率實在太高了,看著她一句接著一句的「對不起,讓您久等了」,他終于坐不住了,卷起袖子單說了兩個字「我來」。
從那之後,孔德遠就由客人變成了侍應生。
看著他下班後急著往為非作歹報到,心甘情願端盤子拿杯子的傻樣,鄴朝露心中五味俱全。
她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那樣痴迷,如同當年她看易日晞一般。他們有著許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她站在這里給了他痴迷的機會,易日晞——口口聲聲說這回換他來愛她的易日晞卻在親吻了支蔓兒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不曾踏進為非作歹半步。
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支蔓兒而來的吧!現在人都見到了,也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雖然人家也是羅敷有夫,且即將為人母,但依然不影響彼此視為知己。
是啊,結局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的,她還呆在這里亂七八糟地想個什麼勁啊?
「朝露,三號台要紅豆冰沙兩杯,朝露——」
「……哦,來了。」她忙回應給孔德遠一個微笑,手里忙了起來,卻听耳邊有道聲音輕喚她的名字。
「朝露……」
好熟悉的聲音啊,怎麼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呢?她拒絕抬頭看向來者,身體本能的防範意識告誡她︰別抬頭,別看向來人,別理會他,就當一切都不存在。
直到……
「朝露!」他抓住了她的手。
鄴朝露再度出于本能地甩開他的禁錮,只丟下三個字︰「我很忙。」
「我有話對你說。」他的手中抱著一個木頭箱子,雙緊鎖定她。
他們的沖突早已被一旁幫忙的孔德遠看出端倪,放下手中的盤子,他隨意地用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長腿已經邁過來。
「是易日晞先生吧?您好,我叫孔德遠,算起來我們還是大學校友呢!」
易日晞回望著眼前這個怎麼看都不像普通侍應生的男人,他和朝露系著一模一樣的圍裙,乍看去竟然像情侶裝。難道……難道他不在的這幾日,朝露找到了她想托付一生的人?
即便百般不情願,可他沒理由對眼前這個名叫孔德遠的男人惡言相向。伸出手,兩個男人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孔德遠的手始終溫溫的,而他的手卻滾燙如火。
擰起眉,易日晞別扭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有幾分眼熟的男人,「你是函為非新請的侍應生?」
「我是來給朝露幫忙的。」
他稱呼她為「朝露」,他竟然像他一樣稱呼她為「朝露」?!易日晞火大地提高嗓門︰「你想借此機會接近她?」不受控制的,他的嗓音逐步上揚。
孔德遠也不正面回答,一個微笑配合著一個聳肩,更成功地抓住了情敵失控的心。
易日晞猛地站起身,以身高的優勢造成一種壓迫感,「這算什麼?你想把她變成你的女朋友?」
孔德遠好脾氣地撇撇嘴,「如果她願意的話,我願意成為她的男朋友。」
易日晞深吸了一口氣,雙手緊握,正待發火,卻听旁邊沖出一聲大吼——
「夠了!」
「朝露?」
「你夠了吧!」鄴朝露解上的圍裙丟至一旁,「我和誰在一起,你憑什麼過問?誰想取悅我,也輪不到你插手。」
他急急聲辯︰「你才認識他多久,怎麼能隨便相信一個人呢?」
「我認識你夠久了吧!我甚至相信你的話,認為這一次真的輪到你來愛我。可是呢?轉眼間你在這里!你就在這里!在我的地盤親吻了支蔓兒。」
說出來了,她終于將心頭最大的郁悶沖他吼了出來。
可話剛吼出口,她就後悔了。不該說的,不該再表現出對他一分一毫的在意啊!
隨手拉過身旁的孔德遠,她只想找個人當滑板,帶著自己出逃,「我們出去轉轉吧!這里人太多,好悶。」
沒等孔德遠回答,易日晞的身體已經橫在了兩個人之間,「不!不行!」
「易先生,」孔德遠拍拍他的肩膀,從容間毫不避讓,「這種事……好像不由你的決定吧!我說得對吧,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