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一邁,他正面一跌撲到地上,他忘了此時的自己是女兒身,仍像男子一般昂首邁步,不慎踩上了煙紗長裙。
可走路只要小心點就好,最教他難以適應的是女子的縴弱,公主的身體哪做得了粗活,細如春藕的手臂哪能搬動一些樹干,累得他只好多跑幾趟撿抬枯枝落葉。
很快地,升好火,墨盡日也喘息不己,暗忖女人的身子真柔弱,換成是他自己的,日行百里也不見臉紅氣喘,她的縴柔十分不便。
稍作歇息後,他又起身在附近的雜拿叢找尋治傷消腫的藥草,拜喬翊所賜,他對藥草也稍有涉獵,因為每回喬翊離家出走總會帶上幾本醫書,然後十分無賴地央求他讓丐幫弟子代為找尋藥材,因此他獲益不小,不只尋常的藥草療效皆知,還認識了不少罕見藥草,這對長年在外的他大有益處,武林人士總免不了打斗受傷,能自救最好,省得欠師弟人情。
「你忍一下,會有點痛……」他以草葉當成碗,盛了清水先喂她一口,而後用剩余的水清洗化膿的傷處,並狠心地以燒紅的短刀挑破腫囊,擠出膿血。
「晤」她痛得咬破嘴唇,額上冒出點點汗珠。
「淨身的事等天亮再說,你忍一忍,藥性透入體內需要一夜,一踫水就前功盡棄。」墨盡日在傷口敷上拿藥汁,他嘴巴叮囑,心神卻有些飄移。和她潔女敕玉手一比,他的皮膚簡直不堪人目,粗糙且失去光澤。
看著瑩白小手在健實的男性軀體來回滑動,他心中生起一絲異樣感受,純然的潔白和布滿風霜的黝黑,在月光下竟是如此強烈的對比,好似天與地,雲與泥,格格不入又十分順眼。
「墨盡日……」她突然雙頰飛紅,欲言又止。
他沒看她,只想盡快處理好傷口,別再胡思亂想。「我知道很疼,你先睡一下就不疼了。」
「我是想……」她說不出口,十分難為情。
「你想怎樣?」他似笑非笑的挑眉。
「就……尿意……我好像快憋不住了……」她早就想說了,只是遲遲開不了口。
「尿意?」他一怔。
「這是你的身體,你應該曉得怎麼宣泄。」鳳棲嵐咬著唇,好不羞搬地垂眸。
「宣泄……咳、咳,我的確比你清楚……」他別過頭肩頭一聳一聳地抽動。
「很好笑嗎?墨盡日」他分明在取笑她的手足無措。
「不……不好笑,我在想該如何幫你宣泄。」他隱忍笑意,思索著要怎麼下手。
鳳棲嵐氣悶地一瞪。「那你快點,要是弄濕了你的衣衫我可不管,那是你自作自受。」
「可是現在使用的人是你,一身尿騷味可不是我。」看到她惱怒的神情,他原本的憤憊消了一半,只覺好笑。
「墨盡日,你幸災樂禍。」可惡的男人,他最好不要有有求于她的一天,否則她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我是呀!你咬我不成。」他伸出藕白手臂,惡意地在她眼前晃動,一副隨她愛咬不咬的樣子。
「你……」她氣得漲紅臉,眼眶泛淚。
「不許用我的身體落淚,難看,你把手繞過你自己的細肩,我扶你到樹後頭,什麼都別看,閉上眼楮。」唉!不是自己的身體真麻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挺重的。
鳳棲嵐乖乖照做,思緒不停轉動。什麼你的、我的,都快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誰了,男子的身軀里是一名女子,女兒身里藏著昂藏男兒,軀殼裝著陌生的魂魄,誰也無法理解老天究竟開了多大玩笑,竟讓他們交換了彼此的身軀活了下來。
要是魂魄永遠裝錯誤的身體里呢!她該怎麼辦?
她不敢再想下去,雙目一合上,五感更敏銳,她听見惠惠率辜的寬衣解帶,腰帶被解開,長褲褪至膝上,一只手………呃,她的臉又紅了,熱得像要燒起來,被踫觸到的地方抖了一下,她的不,他的身子明顯一顫,喘氣聲由口中逸出,她覺得熱,有一股火燒灼得厲害。
「快點呀,你不是很急。」墨盡日一手攙扶沉重的身體,臉上莫名微帶暈紅。
「我……我不知道怎麼做……」她嗓懦。
墨盡日有被雷劈中的感覺,牙齒咬得死緊,許久才道出了一句,「照你平常那般,心里想著排出去自然就泄了。」
「可是……」很怪,多出來的部位不受控制。
「別再可是,快點」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說出有損男子驕傲的話。
「我……」被他一喝嚇到,瞬間解放。
「鳳棲嵐,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黑著臉,手上衣上有幾點可疑濕痕。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你忘了我看不見,是你叫我閉上眼楮。」他好像很火大,把本屬于她的柔女敕嗓音壓得極扁。
被噴了一身的墨盡日听她這麼一說,也根本怪不了她,誰教他閃得不夠快,還當是身手利落的男兒身,渾然忘記這具軀殼沒有高深的內力,他提氣一退,雙足卻還定在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動。
鳳棲嵐又听見一陣窸窣聲,衣服被穿好,墨盡日卻沒扶她走回去。
「墨盡日……」他不說話令她很不安,伸手捉住柔細手臂。
「我摘了幾粒酸果暫時墊墊肚子,一會兒你可能發燒,保存點體力好應付。」他語氣有些擔憂,希望她撐得住。
若是平常,他會一把抱起她送到火堆旁暖身,可是此時的他只能扶她慢慢走,男女身體上的差距他這一刻才深刻的體會到,不是女人愛裝柔弱,而是她們真的很嬌弱,手小、腳小、力氣小,說得夸張些,男人的一雙手臂都比縴腰粗。
以後他不能再嘲笑女子無用,因為天生的差異讓她們居于弱勢,她們也是萬般的不情願。
唉,走得真慢。這一雙小腳邁不大步呀!
第6章(1)
「唔!真香……」
細碎金光透過樹葉的縫隙酒落在眼皮上,有些微燙,輕輕喚醒沉睡中的人,長長的眼睫眨了眨,一點一點的睜開黑色琉璃般的瞳眸。
先是感覺到痛,爾後是一股香氣撲鼻而來,眼神迷茫的鳳棲嵐打量四周景致,一時間沒想起發生的事,她只感到異常疲累,全身力氣仿佛被抽空了,她連以肘拄地起身都倍感吃力。
她怔了怔,望向遠處的浮雲,墜崖時她也看到一片的朗朗晴空,忽然間,所有的記憶一涌現,擠滿了她疲憊不己的腦子,一幕幕的血腥、一幕幕的驚險、一幕幕的難以置信全由眼前掠過,讓人手腳發冷。
再低頭一視,她苦笑。原來不是夢,粗壯的雙臂,結實的胸膛,強而有力的雙腿……荒謬得讓她覺得好笑,她竟然成了男人……
「你醒了?」
仰起頭,朝發聲的方位望去,逆著光走來的縴柔身影何其熟悉,騁婷綽約,撼撼生姿,是她的身體,里頭的靈魂卻不是她。
「我們變不回去了?」她澀然問道。
「別想太多,天下事無奇不有,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無益,徒增苦惱,平靜下來才能面對它。
鳳棲嵐苦澀一笑。「女王還等著我回國復命,北蠻的威脅尚未解除,而騰龍國的皇帝我要如何見他?」
以這副男兒身軀自稱是公主嗎?豈不怡笑大方。
「順其自然,以你現在這副模樣,還是先養好身體再說,其他的事想做也做不了。」
她笑得無力。「有什麼好吃的,我聞到香味了,肚子直打鼓似乎餓了許久,我想我可以吃下一頭牛。」
苦中作樂,總好過于味悲苦。
「牛沒有,雞一只還在土里炯,我烤了魚,有些燙舌,慢慢吃止止饑吧」墨盡日用草葉包了一條烤魚,送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