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還十分隆重地犧牲了半個月的零花錢,提前來佔座,並點了一大堆雞翅,薯條,飲料之類,滿懷喜悅地,心無旁騖地靜候佳人到來。
女孩子倒是準時到了,但是,自打她一進門,姚遠就再也喜悅不起來了。
因為,人家手上,捧了一大捧嬌艷欲滴的玫瑰,而且,在她的背後,還緊緊跟著一個護花使者。
他就看到女孩子輕盈地走到他身邊,語音輕柔然而堅決地說︰「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
緊接著,他就收到兩條帶有嚴重警告意味的,冷冷的眼神。
他是完完全全愣住了,都不知道那兩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等到他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要去把他的死黨碎尸萬段,枉他犧牲了一張八大公園年卡,居然連基本敵情都模不清。
第二反應是自艾自怨,誰讓他這麼倒霉呢。
腦海里經過了種種天人交戰之後,實在別無其他排遣煩惱之良策,只得做一件最最最傳統的事情——化悲痛為食欲。
此時的他,也終于有心情,邊吃邊打量一下周圍了。
這一打量,又發現了一個新大陸。
那個在斜斜的不遠處半側對著他坐的苗條縴細的背影,可不就是在校園里見過無數遍,也回味過無數遍的陸瀟瀟師姐,也就是——宋聿同學的冰山姐姐?
咦,有情況,陸師姐對面坐著的,居然是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的?
而且,這兩人一直在說說笑笑的。瞧瞧,陸師姐居然……笑得……很開心?
再而且,今天,是——情人節耶。
他照例模了模下巴。現出一絲絲詭異的笑容,只笑得身邊的服務生實在受不了,直接投以鄙薄的眼神。
姚遠聳聳肩,毫不在乎。
鄙視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還是干正事要緊!直覺上,應該打電話給某人。
再而且,他以百年難得準上一次的直覺,居然有將近90%的把握,這個某人應該會感興趣。
因為,一直以來,特別是最近,他總覺得,這個某人,和他的冰山姐姐之間,似乎,可能,大概,有著一種,神秘的……磁場。
于是,他毫不猶豫,撥出一串號碼,並摁下手機通話鍵。
于是,二十分鐘後,瀟瀟驚訝地發現,一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家KFC的路人甲出現了。
而且,這個路人甲好像壓根就沒看到她,直直地、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一陣風似的走過去。
瀟瀟有些奇怪,轉過頭去看,看到路人甲剛剛入座,旁邊一個女圭女圭臉的胖男生正在賊兮兮地一個勁沖著她笑。
她認出來了,是那個變身術十分了得的小男生姚遠。
那個路人甲,自然是宋聿。
只不過,此刻的宋聿,仿佛瞬間失明一般,對她掃視過去的目光,視若無睹。
他只是略略低著頭,面無表情地喝著姚遠同學原本為佳人準備的大杯可樂。
瀟瀟對視力猶存,而且明顯頗佳的姚遠同學微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然後,重又回過頭來,繼續和費帆聊天。
費帆用下巴點點,「認識他們?」
瀟瀟一笑,「嗯,學弟。」她不想多說。
于是,二人繼續回顧著大學時代的那段似水年華。當然,瀟瀟也不忘糗糗費帆當年的窘態,順便吹噓吹噓自己非凡的第六感。
費帆則千年不變地代表安娜,要求瀟瀟盡快實現安娜每年聖誕節所許的三大願望之一——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MR.RIGHT。
二人說說笑笑的,儼然又回到了純真美好的大學時代。
就在此時,小男生姚遠同樣百年難得一遇地,很敏感地發現,周圍的氣場很不對,十分不對,非常不對,極其不對。
有人的眼楮里,似乎在冒火。
而且,還是熊熊烈焰。
因為此時,宋聿的眼楮,不時地,死死地,盯著斜前方那個苗條的身影。
這個老女人,果然,還真的是來……約會!
原來,她還真的不是在說謊,還真的早就約了人了。
而且,還真的從來沒見她笑得這麼歡快過。
他不無挑剔地上下打量了費帆好幾眼,也就看上去個子高一點,樣子成熟一點,五官端正一點,也沒什麼啊,真不知道這個陸冰山是……怎麼看人的!
沒有眼光的老女人!
他在心里,又重重重重重重地哼了一聲。
好容易收回目光,一轉眼,就看到姚遠極富探索精神的獵犬般的眼神,他一怔,同時,竟然破天荒地,第一次感覺到在這個傻傻的小男生面前,居然有一些……狼狽。
有一種被窺探了內心什麼東西一般的,狼狽感。
他心中微微一窘,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麼瘋,一接到電話就丟下那個隨口應邀的,不甚知名的女生,離開那個熱熱鬧鬧的咖啡館,跑到這個地方來,看著那個陸冰山跟一個……老男人,一副說說笑笑,相談甚歡的樣子。
他又想起陸冰山在看到他接女生電話時,那副漠不關己的樣子,心里更是一窘。
真是替自己不值!
正在這時,恰巧又听到瀟瀟和費帆不知聊到了什麼,很開心地齊聲大笑起來。
他心頭一陣怒火騰地升起,一把拽起姚遠,「走,我請你喝酒去!」
說完,拽著還不知所以的姚遠,就向出口處沖。
走過瀟瀟卡座前的時候,瀟瀟明顯感到有一陣強烈的風刮過,然後,就看到宋同學背挺得筆直地和那個被他一把拉住的姚遠,徑直向門口走去。
姚遠百忙之中只來得及向瀟瀟揮了揮手,緊接著,就被挾持了出去。
瀟瀟有些詫異,這兩個小男生,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奇奇怪怪的。
11兵不厭詐(1)
將近晚上十點半的時候,費帆頗具紳士風度地將瀟瀟送回宋家。
在此之前,瀟瀟已經輕描淡寫地大致說了一下老媽再嫁的事情。
但是,當費帆看到在這個明顯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段,宋家居然有著一套頗為氣派的別墅,且從精致但戒備森嚴的鐵門間隙看進去,樓前還有一大片草坪,間或點綴著花草樹木之類,還清晰地聞到幽幽的梅花香味。饒是他在澳洲呆了大半年,也不免一怔。
瀟瀟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她只是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從來,陸家三口,上至孝莊,下至瀟瀟,在金錢觀上是完全一致的,按孝莊一以貫之的說法就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從女士嫁給宋致山,孝莊之所以在最後關頭首肯,是因為覺得兩人的的確確感情深厚,並非其他。瀟瀟的支持,原因同樣如上。
孝莊心里無比清楚,若是單純為錢,早在十年前,從女士大可以在更為年輕貌美之時,風光下嫁給絕對不輸于宋致山的眾多不請自來的裙下之臣中的任何之一。但從女士畢竟還是堅守了這麼多年,這也就是為什麼自打從女士結婚之後,孝莊和宋先生關系也日漸融洽的原因之一,愛屋及烏嘛。
瀟瀟也一貫認為,老媽是老媽她是她,老媽幸福,她也高興,但她並不想沾光,而且,她一早就打定主意,畢業後她就搬出去住,哪怕生活辛苦,也甘之如飴。
不過,但凡涉及到MONEY的事情,往往越解釋越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因此,她只是微笑,一言不發。
好在費帆一向厚道,一怔過後,並未說什麼,站在門口,又和瀟瀟聊了幾句,讓瀟瀟畢業後有時間去澳洲玩,看看他和安娜,看著瀟瀟掏出鑰匙開門進去之後,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