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的陸瀟瀟師姐實際上居然如此的……平易近人,周圍的閑雜人等更是前僕後繼,多說一句是一句,以後閑磕牙時順便也好多幾分談資。
于是,瀟瀟幾乎完全被包圍了。
在包圍圈外,宋聿懶懶地坐著,悠閑地喝著礦泉水。
依雲,他唯一肯喝的品牌。
他的口味,一向挑剔得很。
因此,雖然先後不斷有女生過來邀舞,他一徑有禮但平淡地拒絕。
暫時,還沒那份心情。
不一會兒,他就看到胖男生姚遠,顯然背負著沉重的眾托,彎著腰,賠著笑坐到他身邊。
他當作沒看見,路人甲自然會主動開口。
丙然,只過了不到一分鐘,姚遠說話了︰「宋聿,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呢。」
宋聿哼了一聲,什麼時候這個女圭女圭臉男生也知道什麼叫循序漸進了?
他且繼續等待,他打賭不會超過一分鐘。
丙然,不到一分鐘,旁邊這個抓耳撓腮的孫猴子實在按捺不住了,「宋聿,我們都想知道……」他的笑容可媲美向日葵盛開,但聲音在對方目光注視下逐漸降低,「其實,還是他們啦,」他用下巴點點幾個目不轉楮注意這邊動靜的小男生,「你、和、陸……呵呵……師姐,是……什麼……關系?」
一副非常、非常、非常期待的神情。
宋聿不自覺瞟了一眼舒舒服服坐在包圍圈的中心,輕顰淺笑,間或順順滑到胸前的長發的陸瀟瀟。
不知為什麼,心中就是有點不爽。
招蜂引蝶的老女人!
于是,他突然興起惡作劇之念,同樣,用下巴點點陸瀟瀟,「你何不去問她?」
倒要看看這個陸冰山如何應對。
下一步,他就瀟灑喝完純淨水,爽快答應一個女生的邀請,滑進舞池。
留下姚遠,目瞪口呆坐在座位上。
咦,今天的宋大少爺,有點兒奇怪咧,他不是從不和班上女生跳舞,以免後患的嗎?
隨著舞池里氣氛越來越熱烈,周圍的人漸漸散去。
陸瀟瀟終于舒了一口氣,這些小男生小女生的好奇心還真真不容小覷,問的問題,聊的話題亦是五花八門,稀奇古怪。
好像從不記得自己有過這麼豐富多姿、色彩斑斕的大學時光。
那時候,在極其要強的從珊女士威逼下,瀟瀟同學一貫以學習為重,基本上無暇他顧,現在想來,不免也是人生的一種遺憾。
她婉拒了所有的邀舞,喝了一口飲料,看了看腕表,正待搜尋宋玉的身影,有個人期期艾艾地坐到她身邊。
她轉身一看,紅番茄一顆,從頭到腳全部通紅。
她認人的本領一向出神入化,一眼認出,在操場邊和宋玉先生在一起,對她指指點點的女圭女圭臉胖男生。
胖男生盡避已經化身為植物,但是,語言中樞仍然十分靈敏︰「你好,陸師姐,我叫姚遠,宋聿的同學。」
瀟瀟頷首,微笑,明白來者不善。因為他眼中有無數的星光在閃動,冒出一個一個大大的問號,絕對可媲美十萬個為什麼。
她心中有數,知道他想知道什麼,況且,既然來赴鴻門宴,早就有心理準備,前因後果自然早已理清。
于是,本著不忍破壞生態環境的心態,她開口︰「你好,我是他姐姐。」
姚遠的眼楮一下瞪得奇大無比。
瀟瀟繼續解釋︰「我是他姐姐,他跟他爸姓,我跟我媽姓。」
含蓄的字面意思,拐彎抹角的內涵,再加上小小的謊言,面前這棵樸實的紅番茄能听得懂……才怪。
不出意料地,她看到面前的植物剎那間孫悟空七十二變,一躍而化身動物,呆若木雞。繼而化身為矯兔,一躍而起,飛奔而去。
不出十分鐘,這幾乎已經成為全場皆知的秘密。
當然,還是有漏網之魚,這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呵呵,宋玉,瀟瀟終于搜尋到舞池里舞姿瀟灑,心情看來也頗佳的宋聿,後事,就留給你料理啦!
沒有一場兩場評書的時間,恐怕也無法說得絲絲入扣,條理分明吧。
這就是脅迫的代價。
她低頭,繼續喝一口飲料,唔,從來沒覺得橙汁如此好喝過。
6短兵相接(1)
自聚會散場後,宋聿假王司機之手,送瀟瀟回家。
一路上,他的臉色都很不善,十分不善,極其不善。
因為,他終于在散場前一分鐘,听到姚遠對他略帶埋怨的一句話︰「宋聿,你太不夠意思了,怪不得從不跟我們提家里人情況,從不請我們去你家玩,從不參加我們的臥談,原來大名鼎鼎的陸師姐,是你親姐姐啊。」
一副鄙視他心機太重,深藏不露,護姐心切,怕被搶棒棒糖的小男生心態的神情,和尋尋覓覓,驀然回首,所謂伊人,竟然就在燈火闌珊處的向往。
宋聿愕然,一秒鐘後,隨即反應過來。
老女人!還真敢說,她敢說,他還不屑認呢。
沒想到,本想將她一軍,反倒被她狠狠將了一軍。
他哼了一聲,對于姚遠這種榆木腦袋,無須解釋,況且當前色令智昏,陸冰山說什麼他都信。
他眼下,還需要打起精神,凝聚實力,繼續和陸冰山短兵相接。
一直到陸瀟瀟下車,二人都沉默著,一言不發。
到家了,陸瀟瀟心情頗佳地下車,向他揮揮手作別。
宋聿看也不看她,臉色陰沉,重重關上門。
車呼嘯而去。
瀟瀟當然知道他發哪門子神經,只是,她不計較。
心情好,沒辦法。
沒過幾天,孝莊終于也發現從珊女士的驚天大陰謀了。
因為,孝莊一向有仔仔細細地搜集任何單據發票的好習慣。
于是,有一天,她在從珊女士待干洗的薄羊絨套裙口袋里,搜到一顆滄海遺珠。
天長地久婚紗影樓的婚紗照領取憑證。
價值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整,夠豪華。
再敏感地聯想起前一段時間的某一周末,陸瀟瀟母女二人聯手上演了一個下午的失蹤記,心中更加有數。
孝莊亦不是吃素的,當時不動聲色地又放了回去。
當作從來沒有見到過。
周末,瀟瀟回家,在吃完晚飯,陸家母女二人爭先恐後各自往自己房間躥的時候,孝莊冷靜開口︰「從珊,瀟瀟,等一下,我有事跟你們商量。」
二人愣住。
孝莊的稱呼,口氣都迥異于以往。
平時,一言九鼎的孝莊對陸家母女一視同仁,「珊珊」、「瀟瀟」亂叫一氣,仿佛二人是姐妹一般,鑒于其地位尊崇,且一直被這麼叫慣了,時間長了,二人也就不以為意。
而且,憑孝莊的生活閱歷,和大智大慧,家里家外,所有的事,無論大小,從來無須和陸家母女商量,她從來也就省略該項。
因此,從珊女士和瀟瀟交換一下眼神,二人心頭頓生不祥之感。
從珊女士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丙然,孝莊有樣學樣,輕飄飄地也扔下一顆重磅炸彈︰「從珊,瀟瀟,我在這兒日子太長了,想回老家。」
直炸得二人魂飛九天。
憑著多次參加現場訪談節目歷練出的處變不驚,從珊女士在勉強抓回最後一絲理智後,隨即大腦開始重新運轉︰問題,出在哪里?
懊藏的,該瞞的,她一向處理得妥妥帖帖。鑽戒,貼身藏著,結婚證,鎖得緊緊的,婚宴禮單,電腦里放著,因為孝莊一向視高科技產品為毒蛇猛獸,一離三步遠。
原本想先斬後奏,待到結婚前最後一刻,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再發揮演技,聲淚俱下地說服孝莊。
如今,顯然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那麼,問題,到底會出在哪里?
她苦思冥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