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不信她?只要是她說的他全都信,不管是靈異工作室的工作,還是那勞什子驅鬼師,只要她喜歡就好,哪怕她裝神弄鬼騙人錢財,他也百分之百是她虔誠的信徒。
可是她為什麼還要說「我們不合適呢」?他們怎麼會不合適?他們在床上多契合,他從來沒遇過像她那樣的女人,看著她就能讓自己硬起來,他不光只想跟她,還想娶她,八年前;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只想要馴服她,可是後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不僅沒馴服她,反而將自己陷得再也出不來。
歐馳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因為在最後,他只听得到水藍用一種極平靜、極溫柔、極鄭重的語調對自己說︰「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再離奇的工作,做久了,大概就會習慣了吧!就像水藍現在的工作一樣,已經做了足足三年,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鎮定自若。
三年前的她,結束四處游歷的生活後,來到「安生」靈異工作室,她喜歡這里,有著陰陽眼的重陽,趕尸人老孫,另外還有四只小表的地方。
辦公桌前,穿著古色古香的女人在忙碌著,左手里拿著毛筆,右手邊放著朱砂,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畫著符菉。
堡作室不算大,空氣中充滿了淡淡檀香味,除了天花板最中央的位置吊著一盞明亮的燈外,四下的角落都很黑,她的身邊,其實空無一人。
可是,在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真的沒有東西存在嗎?當然不是!它們在,一直在這里,有好幾只,甚至還非常熱心地圍攏過來,屏氣凝神地看著水藍的每一個動作。
當水藍正認真的一筆一劃大筆揮毫時,一旁的包包居然凌空飛起……
「開心鬼,不要藏我的東西!」水藍出聲警告那膽大妄為的白色影子,名字叫開心鬼的家伙被抓個正著,唯唯諾諾地後退,不死心地還想將東西藏起來。
「你拿去是想送給膽小表對不對?」她笑著說︰「它不喜歡我的包包,它比較喜歡我的珍珠耳墜。」
見開心鬼歪著頭看她,水藍朝它擠擠眼,「等到節日的時候,我會再送你,到時你再送給膽小表吧。」
開心鬼聞言大喜,連連點頭。
而另一抹白影從門邊飄過來,對她耳語幾句。
「那個人……又來了?」水藍咬著下唇氣呼呼地說︰「小氣鬼,去跟重陽哥哥說,不要理他!」
不知從哪又冒出來一抹影子,對她直搖頭。
「我知道,可是他讓我好傷心,我不想見他。」她委屈地說完,又急急地加上一句︰「不過,你們千萬別去玩什麼「鬼壓床」之類的嚇唬他,听到沒有?」
哼,什麼不想見他嘛,後面這一句擺明了舍不得,小表們心照不宣地擠眉弄眼,空氣中,件來一陣使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吃吃笑聲,是的,它們是無家可歸的鬼魂,是一直安份待在「安生」的鬼魂。
它們的名字叫「邋遢鬼」、「開心鬼」、「小氣鬼」和「膽小表」,它們不僅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好幫手。
「你們說,快到鬼月了,那個怪物會不會又跑出來害人?」她坐下,支起下巴,擔憂地說.「它不出來,就抓不到它,可是它出來的話,我又不一定能收掉它,現在又聯系不上師公真是急死人了。」
小表們安靜地圍在她身邊,听到這里,竟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還有警局里的人,怎麼想要請道士?罪魁禍首又不是好兄弟們,做法事有什麼用?反而會讓嚇到更多的魂。」
小表們一陣猛點頭,其實不只是人怕鬼,鬼同樣也怕被人打攪的。
正冥思苦想之際,口袋里的手機傳出優美的鈴聲,水藍掏出看了眼,嘟起唇,按了拒听。
她跟歐馳已經分手一個星期了,她搬到「安生」,對他避而不見,電話也不听。因為他太傷她的心了,她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男人,他竟然懷疑她是人盡可夫的女人!她受不了這樣的污蔑,即使再愛一個人,也不能失去尊嚴。
手機鈴聲鍥而不舍地繼續響,那就接好了,看他要說什麼!看都沒看一眼,水藍就按下了接听鍵。
「喂?」
「你好,水小姐,是我。」另一頭傳來的男人聲音並非她熟悉的聲音,「我是湯偉翰。」
她的心漏拍了一下,「啊,湯先生,你好。」
「謝謝你還記得我,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這樣啊?」她遲疑地看向小表們。
小表們也同樣個個面帶緊張地看著她,然後一致猛搖頭。
「好吧,在什麼地方?喔,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好的,我知道了,再見。」水藍掛上電話,看著小表們不贊同的表情;解釋道︰「不會有危險的,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至于現在就害我……我只想試試看。你們放心吧。」
她也是個很平凡的女人,有七情六欲,有心愛的男人;她也曾經感覺害怕,驚慌和懦弱,遇見危險的一瞬間,她只想要避開,因為那時候她剛剛才跟歐馳重新在一起,她覺得好幸福,一點也不想因為犯險而失去這樣的幸福。
但也只有那麼一瞬間,她自私了一下,然後回頭走過去,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第8章(1)
馬上就快到農歷的七月了,這個月是俗稱的「鬼月」,也是「好兄弟」們傾巢而出的日子,于是警局出現了難得的畫面︰數位身穿道服,手拿斬妖劍的道士們齊聚一堂,準備開壇作法,畫符請神。此舉引發了媒體的瘋狂,無數支長短炮對準警察局長就是一陣狂轟亂炸。
歐馳把車停到警局的停車場,風風火火地跑到刑警大隊的辦公樓,然後他一眼看到那個總喜歡穿白衣的女人。
警員們都到外頭看道士去了,除了兩、三個忠于職守的不動聲色,唯有馬定強坐在他的女人身邊,笑得臉上開了花。
稍早,正在「馳逐」大發脾氣的他接到馬定強的電話。
「喂喂,老大,那個「安生」的女師父我已經聯系到了,現在正在警局,而且她真的好美喔!而且一看就知道有兩把刷子的,不像那些跑江湖的術士,盡會瞎折騰……」馬定強在電話里講得唾沫橫飛,顯然那個請道士來作法的餿主意不是他出的……當然他也曾經這樣想過。
于是盛怒中的他立即丟下手頭的事,馬不停蹄地趕來這里。
自上星期分手後,他這還是第一次跟水藍面對面,她躲在「安生」對他避而不見,次次去都被一個叫「重陽」的小子擋駕,並且訓得灰頭土臉。
「你不要再來了,听到沒有?這里沒有人歡迎你,甚至連鬼都不歡迎!」長著女圭女圭臉,看起來像未成年兒童的小子很囂張,擋著門,叉著腰,頤指氣使地訓斥他。
「對不起,我想見水藍。」他從來沒這樣低聲下氣過。
「見水姐姐干嘛?繼續讓她傷心?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水姐姐嗎?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是我不對,不該亂吃醋誤會她,我道歉……」
「哼!這些話跟我說干嘛?你找錯對象了吧!」
「那你讓我見水藍。」
「想都別想!除非你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那死小子不僅囂張而且無比固執。
于是他天天靈異工作室和征信社兩頭跑,有空就幫靈異工作室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晚上就回征信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一覺,公寓里沒有她,他也不想回去,免得觸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