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琴……莫懷惜信手摘了片垂下的柳葉,抵唇而吹,音色清脆幽渺,隱隱可听出是一曲《雙鶴听泉》。
曲音幽遠,清和淡雅,在這夜晚時分響起竟不令人覺得詭異。
一曲將完未完之時,忽感一陣疾風撲面而來,兩道身影如驚鴻飛鳥一般掠過湖面,從對面隱身的樹上縱身而來,足點湖面,鞋不沾水,輕功絕佳。
莫懷惜眉眼微彎,斜瞥了落在他身側的二人一眼,直至一曲終了,才丟掉手中柳葉,轉頭對身側一灰一藍兩人道︰「夜深露重,我們還是先回客棧的好。」語畢便率先離去,也不怕二人不跟隨而來。
二人對看一眼,默不作聲尾隨而去,方才莫懷惜說話的對象自是他們。
他們二人奉洛歌飛之命暗中跟蹤莫懷惜,自折津府到此已有幾日光景,二人若論武功在江湖中排名也是前幾位,卻不想早早便被莫懷惜發現。
罷才那一曲《雙鶴听泉》听似平凡無奇,卻隱含內力,曲音刺耳,迫得二人不得不現身。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莫懷惜內力在他們之上,再藏下去,只怕他們都要受內傷,不如現身相見,再見機行事。
不過,看莫懷惜的神色,他們卻猜不出這少年要做些什麼?
自那日洛歌飛遇襲後,又過了五日。
這五日間,洛歌飛與莫簫笙依然住在那不大不小的獨門小院里。
此刻二人坐在這間屋子唯一可以稱之為客廳的地方。
兩人閉目凝神,吐息沉緩,比平時運功打坐時吐息更加綿長。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屋內很靜,屋外同樣很靜,一切都靜得透出七分詭異來。
在這已然入夏的時節,屋外卻連一聲蟲鳴蛙叫都沒有,悄無聲息,靜得如一潭死水。
桌上有一壺水,那是現在這間院子里唯一能入口的東西,這幾日來莫簫笙與洛歌飛便靠這壺水為生,粒米未進。
所幸對練武人來講只要有水,幾日不吃東西並無什麼大礙。
五日前,外面那些欲除去莫簫笙與她的人,見幾次三番都不能成事,終于捺不住性子,將行動化暗為明。
她與莫簫笙居住的宅子較為偏僻,周圍僅他們一戶人家,原本洛歌飛只想此處清靜,又不易被人發現,未想倒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那些人見此處人煙稀少,便在宅子四周都施以劇毒,當天夜里便下了一場雨,毒物借由雨水悉數滲入泥土之中,不僅讓院中水井里的水不能喝,更毒死了在宅子內除人以外所有活著的生物,是以才會如此的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而下毒的人便守在宅子外,準備了各種各樣的暗器、毒物等著他們,只待他們敢踏出宅子一步,便群攻而上,勢必取下兩人首級。
原本以二人武功實不會被困于此,但莫簫笙左臂傷勢較重,還需休養一段時日,此時不可妄動。
雖是如此,仍有天府在外接應,要逃出也是不難。
難便難在天府被外面的人糾纏住,無暇他顧,別說救人,連接近這獨門小院都是困難。
包何況宅子里滿地皆是通體赤紅,身上長有黃褐色斑點,似蟲非蟲、五分像蜈蚣、五分像蠍子,惡心之極,長相丑陋的毒物。
洛歌飛雖未見過這長相惡心又詭異無比的東西,但只需一眼便看出這東西不僅有毒還會吃人肉、吸人血。
院子里那些因泥土中染有巨毒而被毒死的昆蟲、鼠蟻的尸體,都被這些不知名的東西吃得一干二淨。
地上昆蟲的尸體本就不多,而這些毒物卻多不勝數,不到半天光景院內除了那些巨毒無比的惡心東西外,再無其他。
洛歌飛在屋內四周撒下一層藥粉,防止那群毒物從門縫爬入,是以才保住她與莫簫笙一時平安。
可是這五日來,那群毒物沒有任何東西可吃,月復中饑餓難耐,便開始互相吞食,你吃我,我吃你,強的吃弱的,大的吃小的。
數目雖在不斷減少,但那些剩下的似蟲非蟲、五分像蜈蚣、五分像蠍子的東西卻逐漸變成了褐黃色,身上斑點轉為深褐色,形體一點點變大,且漸漸發出如青蛙般,卻又比那難听百倍的叫聲來,刺人耳鼓。
此番景象,就算天府進得院子來,若無克制這些詭異又惡心無比的毒物的東西,只消一落地,便會尸骨無存。
是以,這五日來,莫簫笙、洛歌飛二人將門窗緊閉,以屋內僅有的食水為生,各自運功打坐,甚少交談。
他們都在等,等一個時機,或者說……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