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槐夏」感性的說。
「等等,你還沒去過安錫國?」
「安瑛姿」突然發現一個疑點,「那你呈獻給皇上的‘孔雀開屏’又是從何得手的?不是從安錫國千里迢迢找來的?」
「當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詳細的描述過孔雀的外形,我記憶深刻,適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記憶繪制成圖,會同與安家長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機關,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開屏’。」
「換句話說,那只鳥是你做出來的?!」
「安瑛姿」低聲嚷道。
「親自動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雲槐夏」謙遜的說。
「什麼‘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安瑛姿」對「他」刮目相看,不自覺使出平日與對方挑釁、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開屏’大受皇上賞識,還留在御書房里當珍玩,害我好生眼紅呢!」
呵……距離小木屋還有一段腳程,有個人在路上拌嘴比較不無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雲槐夏」竟然笑開了,「多謝謬贊,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言,這真是最好的贊美。」
「我現下才是那個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觸頗多,「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方才我挑水時,才發現女人家的力氣真是柔弱得緊。」
但是千百年來,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時勢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撐起頭頂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干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顏。
「的確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像我本來自認為方向感不差,在城里大街小巷的走也絕不會迷路,哪知都是地標、店招幫的忙,一旦這些都沒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雲槐夏」淡然一笑,「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討教這種老天爺識路的本事,日後待要橫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時便能派上用場。」
「好啊!」
對他們而言,這種友善的交談還是頭一遭,待他們總算返回小木屋時,彼此還覺得這段路程太短,因為無法多交談幾句而感到遺憾。
回到小木屋後,兩人都又累又髒,「安瑛姿」先行挽起袖子,生火燒熱水,然後呼喚「雲槐夏」,「你先去簡單的淨身吧!」
「真的嗎?太好了。」
「雲槐夏」喜出望外,馬上接受對方的好意。
所謂簡單的淨身,就是在灶腳以熱水擦洗身子,但這樣就夠讓「雲槐夏」心滿意足了。
「他」將干淨的布巾打濕,再重復擦拭的動作,享受熱水帶來的濕意及潔淨感,最後把布巾覆蓋在臉上,讓騰騰熱氣滲入每一寸皮膚。
這是安家家傳的保養皮膚方法,以熱氣消除皮膚底下的髒污,潔淨每一寸肌膚,熱敷約一刻鐘才能拿下布巾,而這段期間熱敷的人必須保持靜止的狀態,不能亂動。
正因為如此,當等得不耐煩的「安瑛姿」跑來一探究竟,瞧瞧「雲槐夏」是被什麼事耽擱,遲遲沒能完成淨身時,驚見到這麼一幕——
第4章(2)
俊美昂藏的大男人仰起頭,果身站著,一動也不動,若非那結實勻稱的胸膛隨著呼吸聲微微上下起伏,「她」還以為「他」就這麼站著死了,而且還是很莫名其妙的臉上覆著一塊布巾站著死去。
歪著頭,「安瑛姿」來到「雲槐夏」的面前,端詳著對方,看了老半天,又想了老半天,就是不懂,「他」在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
喝!
「雲槐夏」冷不防被嚇著,心跳漏了一拍,整個人往後倒彈一大步,那塊布巾也從「他」的臉上滑落。
「我的天啊!你嚇到我了。」
「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膛,手心一踫觸到胸口,才想到自己全身赤果的狀態。「你偷看人家洗澡?!」
「安瑛姿」翻個白眼,沒好氣的看著又驚叫又害臊的以手遮胸的「他」。
「我干嘛沒事偷看‘自己’洗澡?是有多好看?」
說也奇怪,「她」發現「他」也盯著自己,且似乎舍不得挪開視線。
就見「他」挑起眉頭,眯起丹鳳眼,豐唇因為慍惱而微抿,下頷有一小束肌肉微微收緊,雙臂像是在回應「她」挑釁的言詞,用力叉在腰際上,胸膛毫無保留的出來,胯下亦然……
「她」錯了,更正,其實「他」還滿有看頭的。
只是在這麼近的距離「觀賞」另一個男人……不,是自己的男性,實在是一件怪事。
「安瑛姿」不得已的將雙眼往上吊,改而盯住「雲槐夏」的臉龐,並試圖說些話以打破僵局,「原來你沒受傷啊!」
「什麼?」
「雲槐夏」一怔,被「她」突兀的發言攪得一頭霧水。
「你的臉上剛剛不是蓋著那塊布巾?我還以為你受傷了。」
「安瑛姿」拾起掉在地上的布巾,研究著。
「我才沒有受傷,我是在做臉龐熱敷,那是一種能讓皮膚保持柔女敕光滑的方法。」
「雲槐夏」總算明白對方誤解了什麼,沒好氣的一把搶回「她」手中的布巾。「一次熱敷得維持至少一刻鐘才行,時間還沒到就被你打斷了。」
「讓皮膚保持柔女敕光滑?別開玩笑了,你現下可不是女人家,在乎皮膚光滑與否做什麼?反正還不是會很快的冒出胡碴?」
「胡……」
「雲槐夏」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那用來熱敷的布巾,雙手捧著下頷。「胡碴?!」
「當然啊!你現下可是個男人。」
「安瑛姿」興起幸災樂禍的心思,刻意以嬌聲嗲氣的語氣說道︰「記住了,胡碴三日不修就會蓄成短須,短須五日不除就會長成長髯,更不用說還有腿毛……」
「還有腿毛?!」
「雲槐夏」這回是爆出慘叫,而且是慘絕人寰的那一種。
「當然。」這很要不得,不過「安瑛姿」就是心情愉快的欣賞著對方抱頭慘叫的模樣。「而且腿毛還會愈長愈多愈毛茸茸,就像草叢那麼茂盛,呵呵呵……」
「閉嘴!你走開,讓我一個人靜靜。」
「雲槐夏」受不了的命令道。
「該走開的人是你,換我淨身了。」
「安瑛姿」毫不客氣的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塞入對方的手中,再繞到「他」的身後,輕推一下,示意「他」離開。
一听「她」這麼說,「他」才放棄似的抱著衣物離去。
吧嘛這樣?「她」又沒說錯什麼,「他」沒必要一副飽受欺凌的模樣吧?
但是這理直氣壯的想法無法教「她」心思平靜,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煩躁,也害「她」忍不住加快擦擦洗洗的速度,手腳忙亂的套上衣裙,離開灶腳。
然後,「她」在屋外門邊找到那個落寞悵然的男人。
就見「他」背靠著牆壁,蹲坐在地,一膝曲高頂著下頷,空洞茫然的雙眼看著前方,黑發半遮俊美臉龐,整個人了無生氣。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她」仍然是遵照直覺,來到「他」的身邊,挨著「他」坐下。
「雲槐夏」呆滯的抬起頭,望了「安瑛姿」一眼,旋即又氣餒似的低垂著臉龐。「我……會不會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都得當個男人了?」
「不會的。」
「她」語帶安慰的開口,「再等個幾日,古老夫婦就會跑回來,到時候逮住他們,便能逼著他們把我們換回來了。」
「他」不想當男人?「她」才不想當女人呢!
沉默半晌,「雲槐夏」重嘆一聲,「希望如此。說也奇怪,以前的我非常羨慕你是男兒身,經營商號也好,跑商隊也罷,皆能隨心所欲。我還常暗惱自己是女兒身,規矩、束縛繁多,自從接下安氏商號後,還常常得忍受蜚短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