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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下) 第4頁

作者︰綠痕

登時全都沒了逛街興致的某對師兄弟,不發一語地離開了大街,隨意找間客棧歇腳,還沒入夜,兩人便默契十足地各自關起客房房門安靜休息。

當明月的銀光灑滿大漠時,收到式神來訊的軒轅岳點燃了燭火,沒過多久,歇在鄰房的燕吹笛也敲門進來。

「怎麼回事?」

「師父的情況不太好……」軒轅岳攢著兩眉,有些難心置信地看著式神帶來的訊息。

信上報告,皇帝于三個月前駕崩,年僅十三歲的十皇子,在身為舅舅的相國支持下,登基成為墨國新一任新皇。

可這位新皇,對身為國師的皇甫遲甚是憤恨,原因在于當年遭皇甫遲所殺的雪妃即為他的生母,為了替母妃復仇,新皇不只是想要串連百官將皇甫遲趕出廟堂,他甚至還找來了個不知底細的修道高人來與皇甫遲一決高下,意欲奪下鐘靈宮取而代之。

泵且不看這殺母之仇,新皇以為他憑什麼能將勞苦功高的皇甫遲給逐出廟堂與鐘靈宮?

若無皇甫遲,早在皇後過世後,墨國早就被想收復失土的西戎國給攻陷了吧?當年是皇甫遲領著大批鐘靈宮宮眾與所有弟子,親上國境保家衛國,是皇甫遲守住了皇後托給他的這個墨國,少了皇甫遲,墨國今日安在?

為了一個答應皇後的諾言,皇甫遲為這個國家奉獻了所有的心力,以往天災人禍全是由皇甫遲一肩扛起不說,近年來在先皇病重了後,皇甫遲更是不得不費心費力打理起國務,如今可好,新皇一登基就想翻臉不認人?

軒轅岳抬首看向靜立在窗邊的燕吹笛。

「師兄,你也收到消息了吧?」

「……嗯。」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師父?」看著他一副似要置身事外的模樣,軒轅岳有些頭疼地揉揉眉心。

燕吹笛僵硬地扯著嘴角,「誰擔心他了?」

「你究竟要別扭到何時?」他才不信這個消息比他靈通的師兄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回房去睡了。」

「師兄,真有這麼拉不下臉來嗎?那可是師父。」軒轅岳一把拖住轉身就要走的他。

燕吹笛還是不改口,「那老頭的事與我無關。」

拿他的倔脾氣沒法子,軒轅岳也只能長長一嘆。

「算了,明日我就起程速返鐘靈宮……」他家師兄可以裝作不在意,他可辦不到。

燕吹笛微愕,「不去西域聖城了?」

軒轅岳搖搖頭,「先回去看看師父他老人家再說。」也不知京中現在是什麼情況,他還先回去弄清楚才能安心。

燕吹笛拉長著臉,沒法陪師弟一同去西域雙宿雙飛,他是有些憋悶,但又有些慶幸,好歹一心修道的師弟行程可緩緩了,說不定回去中原後,師弟會改變主意不再提修道這回事也說不定。

「師兄,你要不要一塊兒回去鐘靈宮?」

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不了。」

「師兄,你和師父之間--」軒轅岳很見不得他與皇甫遲之間鬧得那樣僵,才想開口勸勸,就馬上被他給堵了回去。

「別說了,我不想听。」

「可師父這回--」

燕吹笛一手打開房門,「不是明日就要起程嗎?早點歇著吧,明日我就回天問台,你辦完了事就來天問台找我。」

次日清晨,滿懷心事的師兄弟二人,不再如來時一路走馬看花似的慢慢走,各自召出了式神全力趕回中原。

半途與燕吹笛分別後,軒轅岳便心急為燎地趕回了鐘靈宮,而燕吹笛則是沉著臉,慢悠悠地回到時了天問台。

莫名其妙自靈山被燕某人的式神給拖至天問台後,藏冬始終搞不懂這對師兄弟又是怎麼了,也不明白原本結伴去西域的他們,怎會臨時變卦又回來,且軒轅岳居然還回去了鐘靈宮。

兩日過去後,再次看著燕吹笛一整個早上都煩悶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卻又什麼都不想說的模樣,藏冬嘆了口氣。

「既然那麼擔心,那就回去看看嘛。」

豈料燕吹笛卻像根一點就燃的炮仗,當下炸得老高,還惡聲惡氣的回吼。

「誰說我擔心那老頭來著了?」

……又沒說他擔心的是哪位,要不要老是這麼不打自招啊?

藏冬翻了翻白眼,也不知喧囂著幾日焦躁無比的人是誰,有必要這麼禁不得他人踫他心中的那個陳年師徒爛攤子嗎?

一把拖過快把自家地板踩穿的燕某人,藏冬將他硬按在椅子上瞧他那雙心虛的眼眸,決定就在今日解決那個老是害得一大堆子人倒霉的師徒問題。

「燕家小子,你家老爹是誰我知道了,但你家娘親大人又是何人?」藏冬親手為他斟了杯茶,狀似隨意地扯了個話題。

燕吹笛氣息一窒,隨即別過臉,「我不知道。」

「那皇甫遲又怎會扶養你長大?」總不會是隨地撿的吧?

他的眼眸黯了黯,「是皇後娘娘把我抱給他的……」

「皇後?」哪位啊?

「已死的前皇後,紀非。」

「似乎有听過……」藏冬模著下巴想了半晌,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興沖沖地問︰「難不成她就是那個世人稱頌的護國皇後?」名人哪,原來這小子還是系出名門。

「嗯。」每每想起那個強勢皇後,燕吹笛都覺得心中還有陰影。

探求八卦的藏冬兩眼好不閃亮,「她與你家師父是何關系?」無關無系會送個孩子給皇甫遲養?這事說出去打死他都不信。

氣息明顯變得很不穩的燕吹笛握了握拳頭,再顫抖地松開拳心。

「他愛她。」

不意間撕開了一道陳年傷疤,藏冬一頓,這才發現燕吹笛的神色不同以往,一掃以往毛躁的模樣,染映在他面上的,也不知是懊悔不是負疚。

「那個听說愛是一種永恆的修,愛她。」燕吹笛低垂著頭,落落寡歡地道,「在這世上,他就只愛紀皇後一人而已……」

藏冬聆听擱在他那似自責又幽怨的語氣,心思當下再玲瓏透明不過。

他大刺刺地搖首,「依我看,不止。」

「什麼?」

「倘若修羅的愛是一種永恆,那麼,得皇甫所愛之人,定不只那個死去的皇後一人。」

燕吹笛的眼中布滿迷惘,「還有誰?」

「當然是你這沒良心的臭小子了。」藏冬不客氣地以指頂上他的鼻尖,「別忘了,你可是皇甫遲親手拉拔養大的。」雖是套上了個師徒之名,但他倆骨子里可是貨真價實的養父子關系,他當這人世間的父子情那麼容易斬斷?

燕吹笛粗魯地一把撩開他的手,「我都說過他早就不認--」

藏冬冷笑地問︰「皇甫遲說的?親口說的?」

素來為人坦蕩的皇甫遲,的確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經他這麼一問,燕吹笛愣愣地想著。

「無論發生何事,這世上,會改變會負心的,始終都是眾生與凡人,卻永遠不會是修。」想到修羅的天性,藏冬更是感慨無比,「所以說,被孤單單丟下的,也永遠只會是修。」誰說修羅無情來著?依他來看,不管是哪界的眾生,都沒修羅來得長情。

他總是被丟下嗎?燕吹笛不禁有些茫然。

自皇後起,到他們師兄弟還有千夜……皇甫遲身邊的人,都先後一一離開了,然而自始到終都沒有挪過步伐的,就只有一直都守在鐘靈宮的皇甫遲而已……

「所以說,你覺得你委屈,我倒覺得皇甫可憐。」藏冬偷瞧了他的臉色一會兒,不動聲色地繼續再接再厲。

燕吹笛的聲間有些沙啞,「……他有什麼好可憐的?」

「可憐!」藏冬演技嫻熟地吁長嘆短,「可憐他一開始就沒得選啊,傻傻的抱了個孩子就養了,養了就笨笨的愛了,就算明知你是只呆皮猴他還是養你護你,誰讓你是他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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