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曉點完菜看向他,見簡頎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雖然心中有「這人真的很難討好」的想法,但顯然她覺得輕松多了。
這一天的相處讓她受益匪淺,至少他知道,他雖然總是做著生氣的樣子,但卻不曾真的口出惡言或是動手動腳!像是知道對方的底牌,即使知道這牌難打,但向曉心中已有醞釀。
她輕輕叫了他一句,「簡頎。」
他于是回過頭來看著她。
她笑容可掬,「反正已經出來買了衣服了,不如我們去一趟理發店?」
得寸進尺!
這是最先躍入他腦海里的想法。
他拿起桌上的薄瓷茶杯喝了口茶,壓下心頭那一簇火苗。
她只是嫌他穿得破爛,嫌他一副寒磣樣子吧!
那麼改變一下又有什麼關系?
他倒要看看,她接下來還能做到什麼地步。
讓發型設計師為他設計了個發型,看起來果然清爽了許多,他的眉目其實是很好的,只是太瘦了,瘦得讓人心里難受。
向曉笑著說,「以後你可得多吃一點,身上怎麼都沒二兩肉?」說著還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以示比較,果然捏出一小團白細的女敕肉來。
他沒有出聲,走出店子的時候他卻轉過身來主動問她,「還有什麼是我需要改變的?」
看著他嘴角微揚的嘲弄,向曉心都沉了。
可是誰說不是呢?她確實是想他有所改變吧!
希望他能夠像所有同齡的男孩子一樣揮霍青春精力無限,希望他也能夠擁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希望別人看他的時候,是帶著善意的心而非好奇鄙夷……
希望他能夠真真正正的融入這個世界。
那麼有些改變,也一定力所難免的吧!
既然他主動問起,她又何必再拖到下次?
向曉抬起頭看著他笑,伸出一根手指,「還有最後一樣。」
他沒有出聲,只是往前走。
向曉深呼口氣,四五點鐘的太陽有些明媚有些慵懶。
她到底是在干什麼?
疑惑的情緒劃過腦海,她來不及捉住。
丙然,他的整張臉都幾近扭曲了,向曉心中忐忑。
他回過頭來看著她,幾近咬牙切齒,「這就是最後一件?」
向曉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他緊咬著唇,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著,「好,好,好……」
他連接說了三個好字,可是他和她,都不知道「好」在哪里。
看著那光潔閃亮的輪椅,簡頎胃里翻騰,誰說她是不嫌棄他的?原來她才嫌棄他最深,不僅要將他改頭換面,連輪椅都為他準備好了。
咸咸的血腥味刺激味蕾,簡頎冷笑著丟掉拐杖,然後整個人都癱倒下來,向曉輕聲叫了一聲,忙雙手抱住他的腰。
周邊的人都愣然的看著他們這種曖昧的姿勢,不是因為女抱男,而是因為女抱男還有抱得那麼穩的……
將簡頎好好安放在輪椅上坐好,感覺到他奇怪中略帶恐怖的目光,向曉有些好笑,她直起身像大力士那樣彎了彎手臂,「我以前練過舉重。」
眾人探究的目光停留在她在微微凸起的臂肌上,眼中猶是不敢置信。
簡頎臉色鐵青,「還有事嗎?」
「哦,沒有。」
他會生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吧!
畢竟在這一天之中她確實過火了,向曉心中嘆了口氣,只是他性情易變,若是不抓緊機會,她怕以後更難相勸,倒不如一次做到位,至少現在他這樣,沒人會再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都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換上一身最簡單的衣服,他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這樣,會使人們對他多一些善意吧!
第2章(2)
看著向曉推著簡頎進來,一屋子的人都有些發愣,向晚和龍泉是因為是第一次見到簡頎,向濤夫婦是猶帶不敢質信的驚艷,似乎沒有想過有人能如此月兌胎換骨。
其實又哪里是真的驚為天人的改變,不過因為之前的簡頎太讓人心疼,心疼得不忍心去看,沒有人喜歡整天對著非洲饑民餓殍滿地,第一眼也許會覺得可憐,看多了,只會覺得掃興,大家都習慣了安樂太平,那些不好的東西,出現在眼里都是罪過。
向母樂呵呵的過來,「瞧我們簡頎,原來是一表人材呢!」
向濤笑著說,「人靠衣裝嘛!對了,向曉,你們今天一天事情都辦好了嗎?」
向曉滿臉醍醐灌頂,「哎呀,我忘了。」
向母抱怨著,「你這倒霉孩子。」
向曉忙說,「我們今天買了不少東西在車里,你們先聊,我去拿進來。」便頭也不回的溜出去了。
她似乎不是一般的怕她的媽媽呢!簡頎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狼狽而出的背影。
一旁的向濤為他介紹,「這是向晚,我大女兒,這是龍泉,我大女婿,他們下個月就結婚了。」語氣里有毫不掩飾的得意喜慶。
簡頎略微彎了彎唇角,「恭喜你們。」
向晚對他微笑,「謝謝。」
向曉大包小包的將東西提進來,累得小臉通紅,向母走過去,「你這倒霉孩子,都買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又嫌惡的看著一旁的破舊衣服,「這是哪里撿來的。」
向晚眼中閃過一道驚慌,卻只能看見坐在沙發旁邊的簡頎的側影。
她有些惱怒,「媽,這都是我的東西,你不要管。」
向母也反應過來了,不由得訕訕的,低聲說,「得,你這口沒遮攔的死丫頭,毛病都傳染給我了。」然後若無其事的去廚房切水果。
向曉特無語,只自顧自的將車上一堆東西都搬上樓。
她也算是累了一天,沖了澡才樓來,向濤正說要教龍泉下棋,龍泉眉宇糾結,顯見不大樂意,但向濤當他跟親兒子一樣,哪里管那麼多,只是拉著個小輩陪著玩罷了。
她披散著頭發走下來,向晚忙叫她,「向曉,快過來陪老爸下棋。」
向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她就那麼心疼她的小老公?一點委屈也怕他受了?
向濤看她下來,「來來來,陪老爸過兩招,這屋里統共就向曉最像我,你們這啊,太讓我失望了。」
向晚笑,「爸,你也太能失望了,我們不就對圍棋沒什麼興趣嗎?你要下象棋我還可以陪你殺兩局。」
向曉一過來,龍泉便自動將位置讓給她,他是真的對這種像是要修身養性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
向曉也不客氣,提白子侵角起勢,向濤斂神,執黑子應對,兩人也不多閑話,直接拼殺起來。
龍泉和向晚兩人都是看不懂也不想懂的,在一旁陪向母說著婚禮事宜,簡頎無事,坐在向濤身邊看他們下棋,其實他也是看不懂的,只覺黑子氣勢恢宏,白子要顯弱一些,棋中黑白相間,總也看不出什麼明堂來。
偶一抬頭,卻見向曉低眉順眼,一手托腮,一手在棋盒里閑閑的抓起幾顆棋子把弄著,在燈光下光華流轉的白色棋子在她晶瑩剔透的指尖輕動著,如這世間最華美的寶石。
向曉微一抬頭,對上他略帶探究的清冷目光,不由得輕輕彎唇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繼續下棋。
他一震,只覺得有什麼要抓住了,有什麼要失去了。
那種惶恐不安如一縷細絲,輕輕的撓著他的心。
帶著些微他不知的美好……
一局終了,向曉竟贏了向濤兩目,向濤吹胡子瞪眼楮,「就你會耍這種小心思。」
向曉聳聳肩,「爸,你要輸不起,下次我就不陪你玩兒了。」
向濤又好氣又好笑,「我輸不起?你也不想想,你爸我年輕時被稱做什麼?」
「殺遍天下無敵手是也!」向曉搶著說,又接著,「爸,這名頭雖然很響,但是也忒俗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