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阿爹都老嘍!」季老爺感慨地點點頭。
「胡說!阿爹還年輕呢。」她不依地反駁道。
「哈哈……不年輕了。倒是你,別忘了找個夫婿,生個小胖孫給阿爹抱。」季老爺不忘提點一下。
唉!都忘了上回答應阿爹的事。只是……「好漢樓」的計策看來是無用,她要如何才能如願懷上娃兒?
腦海突然浮現上回媚娘子說的話……心中涌上個念頭,她眸子閃過一抹黠光,興匆匆地起身,往閨房急奔。
「珞兒?你怎麼啦?」季老爺一臉納悶。
「回房找個東西。阿爹,人家餓啦,你去瞧瞧能否開席?」她轉頭向季老爺說道,回首快步走進屋里。
餓了?不是說午筵才剛結束不久?季老爺搖了搖頭。
她三步並成兩步地走進房,打開妝台上的鏡奩,卻翻找不到。
「記得放這里呀!」上回從好漢樓歸來,她壓根忘了此事,一進房門便將那東西隨手放在……哪里呀?驀地,她眼眸一亮,匆匆走向寫字案桌邊的矮櫃,打開底層抽屜,里頭果然有一個小青瓷瓶。
「要讓冷遙夜這塊寒冰溶化只能勾引他了……」
記得媚娘子說這話時,她杏眼瞪得斗大,以為媚娘子在說笑呢!不過,在她驚駭的同時,媚娘子給的那瓶藥已讓她放入懷中。
沉吟片晌,她將那小青瓷瓶再放入櫃內,眸光一湛,嘴角往上輕翹。
家宴就阿爹、二娘與她三人。季老爺平素常感傷季家一脈人丁單薄,此刻見著空蕩蕩的座位,不免又慨嘆連連。
她只好安慰幾句,說笑著將話題扯到他處。父女倆嘻笑閑聊,二娘一旁幫忙夾菜,氣氛倒也融洽。不久見阿爹帶著幾分醉意,她連忙使臉色向二娘求救。
二娘微微點頭,向季老爺勸慰幾句,即喚個下人進來,送老爺回房。
季珞語麗眸向二娘一眨,笑了笑便退去。
此時明月高掛,沿路踏著樹影回房,她一臉憂忡,眼看生辰都要過了,怎麼他還沒來呢?
回到房中,守在偏廳里的寶兒見著她,忙走了出來。
「散席了?」寶兒問道。幫她推開房門,點亮燈燭。
「嗯。大伙今天都累了,下去歇息吧。」她一臉沮喪地走到案桌,忽見桌面不知何時擺上一張瑤琴,眼眸陡地一亮。
「寶兒,剛才有誰來過?」她急忙轉頭問道。
「沒人啊。」走到門口的寶兒停下步伐,一臉納悶地回過頭。
也是。以他的輕功,當能來去自如,又怎麼可能讓丫鬟們發現呢。
「沒事了,下去吧。」她揮揮手讓寶兒離去。
他來了!
但……人呢?在屋內繞了一圈,不見任何身影。難不成沒見著她就先行離去?怎麼可以呢?怎麼可以不見上她一面就走呢?
等了一天,盼了又盼,好不容易人來了,卻又見不著……她心緒慌亂,急得淚珠在眸眶打轉。此時,耳邊隱約傳來琴的叮咚——
是他!她睜著水眸,心怦怦急跳,多害怕希望再次落空。
一雙水眸湛然爍亮,她忙將瑤琴抱在懷里,輕悄地推開房門。抬眼探向外屋,仍閃著微微燭光,丫鬟們想必尚未睡下。她躡手躡腳走了出去,悄聲合上門扉,輕步疾奔後院小園。
奔至後院,她陡地停下腳步,眸子直勾勾地瞅著。清輝月光下,園心亭內閑坐撫琴者,正是她心系整日之人。
琴聲陡歇,冷遙夜抬起頭,朝她揚起一記清淺的笑。
她嘴角輕翹,懸了一天的思念總算放下。心頭一熱,淚水冷不防地滑落兩頰。她驚得眨了下眼,這一眨,淚珠成串。她連忙伸手揩淚,搖晃螓首,有點無措地笑了笑,連自個兒也不解為何會掉淚。
冷遙夜的心像被重重一擊,他連忙起身,上前將她輕攬入懷。
「這回可沒了巾帕幫你擦淚了。」輕輕抬起她的臉,指月復輕柔地抹去掛在她眸眶的瑩光淚珠。
「我以為……以為你來過又走了。」悶聲道。
「沒見到你,我怎麼會走。」他柔聲道。
「怎麼這會兒才來?」她禁不住嬌嗔。
「處理些事便耽擱了。」他輕描淡寫。
「要緊嗎?」
「不打緊。」
第8章(2)
「這琴你送的?」低頭看向懷中瑤琴。
「你曾提及想學琴,這是我年少時做的琴,你瞧適不適用?」牽著她走到園心亭內,將瑤琴放在桌面。
「這琴是你做的?」眼中不掩訝異,他這個教主未免太多才多藝,壓根不像個江湖人呢。
「喜歡嗎?」他笑問。
「嗯。」她點點頭,心間一熱。「你得負責教會我。」
他頷首應諾。
她本略懂音律,又天資聰穎,以往只是沒耐性學琴。此刻,冷遙夜授以指法,再稍加點撥,她學得幾遍,已能彈奏簡短曲調。
「瞧你學得如此快,不久就能一起彈奏。」
「和你嗎?」她仰著臉企盼問道。
「不然呢?」一臉除了他還能有誰的獨佔神情,冷遙夜眸光專注灼熱,低聲道︰「這是我的專屬。」
她臉一熱,點著頭,說︰「嗯。就只跟你。」這就叫琴瑟和鳴嗎?臉上的紅暈加深,想起稍後欲進行的計謀策略,一顆心噗通噗通……
「今兒個是我生辰,你還沒敬我一杯呢!」她忽道。
冷遙夜略疑地挑著眉。
「走,到我房里。稍早房內設有午宴,還有些水酒及干果。」她起身拉著冷遙夜往房內而去。
他微微停頓,跟了上去。
夜半時分,邀男子來到姑娘家香閨,實是離經叛道的放浪行徑,她再怎麼膽大妄為也知其中利害,只是她早心有所屬,自不認為有何不妥。
冷遙夜當下雖略覺訝異,然江湖兒女本就不拘形式小節,于他,更不將世俗禮法放在眼里,況且既已認定她了,又何來男女之嫌。
來到屋中,她將備好的醇酒干果置上,兩人對酌歡飲。
她聊著今日與朋友聚宴的趣味,說到好玩之處,不禁撫掌大笑。
他噙著笑,愛寵地望著她。
許是飲了酒,也許是女兒家羞態,她粉頰酡紅,嬌艷動人。
「怎麼喝那麼急?」見她連飲數杯,他問道。
「人家開心嘛!」紅著臉嬌聲道。其實是想借酒壯膽,掩飾緊張的心情。
「對了,你與媚娘子是何關系?」季珞語忙問道。計謀施展前,得先確認媚娘子對他有無傷害之意。
她突地一問,冷遙夜沉吟著。未等到答案,她又道︰「媚娘子為何叫你小夜?還說你們同衾共枕過呢。」話中不無酸醋之意。
「你確定剛才喝的是酒不是醋?」他調侃笑道。
「你……」她脹紅著臉。
冷遙夜笑了笑,才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冷遙媚。她這人向來任性慣了,喜歡夸大事實,她的話可別盡信。」什麼同衾共枕!不過就是小時候故意拿了南蠻毒蜘蛛或西域金蛇等毒物爬上他的床,故意嚇唬他。
她听了,睜大眼眸道︰「原來你真有個親姐姐?」
「那只是個借口,留宿你家的理由。」思及兩人初識景況,他不禁微微一哂。
她杏眸一瞠,起身道︰「酒沒了,我進去拿壺酒。」
她進內室,片刻走了出來,替他斟了酒。
「這酒是城南雲家酒莊雲師父的私藏佳釀,甘醇香美,可得多飲幾杯。」
冷遙夜端起杯來,但聞一陣酒香沁人心脾,欲就口而飲時,忽見季珞語眸光一爍,他心中微訝,仍是緩緩飲下,酒一入喉,他挑了眉,眼中閃過異樣,稍縱即逝。
「好酒吧?再飲一杯。」她又為他斟滿杯,神色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他心里雖感困疑,仍是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