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令他皺起眉頭,雖然敵意斂去不少,但還是顯而易見。
不過她的出現倒是令他松一口氣,即使她眼眸中有隱藏不了的恨意,胸口一陣抽動,像是被數以萬計的利針刺進。
不知道方旋說了多少謊言,也不曉得她相信了多少,只明白解釋也無用,她不可能听進耳里,一如當初的他,就算明知她並非刻意隱瞞,卻無法止住懷疑。
是不是只要他道個歉,就可以令她想起昔日曾經的美好?
驀地,他頓住。
曾經的美好?記憶中只有靠著維持的關系,他不斷的需索她的給予,要求她配合他的步調,從不曾回頭望她一眼,深信她會奉自己的一切為真理,以為這種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但實際上關系一下子便被摧毀,就連碎片也找不著。
「是嗎?沒關系,我們多得是時間研究剛才的聲稱。」季仲凱冷靜的回應,然後吩咐秘書煮咖啡,他則為她拉開椅子。
對于他的舉動,蔣思凡視而不見,挑了另一張椅子坐下。「我並不想浪費太多時間,這種垃圾即使研究也是沒意思的。」
她的話令會議室的空氣冷凝,仿佛結了冰。
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有這種冷冰冰的語氣,四周的空氣像是跌至冰點,她的神情好像要把一切不如意的事推倒。
「是嗎?」他垂下眼臉。
那個將他視作種明的蔣思凡去了哪里?以往的她雖然稱得上冷若冰霜,但是在他的面前始終流露出些許嬌羞,而眼前的這個她全身覆蓋了一層寒冰,令他不由得感到沮喪。
「新香水系列的市場定位是年輕人,他們的購買力強,對新鮮事物的接受度高,你們卻以OL為主,即使她們的購買力較高,不過早已是其他品牌的忠實粉絲,要如何吸引她們?」她漫不經心的翻開文件夾,露出輕蔑的笑容。
他吃驚了吧?她不再是以前那不會反抗的蔣思凡了,在真心被踐踏以後,她也是會反擊的。
如果他沒有給予她任何希望,也許她會好過一點,她沒有差到非得去乞討他的愛不可。
很早以前就知道大家的差距,她沒有傻得奢想跟他有長相廝守的機會,也明白總有一天她得離開他,所以她從來沒有抱怨,因為根本怨不起他,也怪不得他,他沒有她答應什麼,自始至終都是她一相情願。
就算她的愛被作為籌碼,也是她一手造成的。
但是,這不等于他可以用那種手段離棄她。
覺得她沒價值了,大可以直接說明,她不會賴著不走,他理所當然的出賣在胸口劃下了無法填補的傷口。
他還要一臉閑適,那天的事真的不值一提?
「我們當然重視年輕人這群潛在客戶,定位為OL,是因為年輕女性對香水的要求很高,願意為獨一無二付出很多,因此主題是‘屬于你的’,旨在打造一種與眾不同的風格,如同每位女性都想擁有屬于獨一無二的愛情。」季仲凱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變化。
他的聲調像是呢喃,可是如今對她一點作用也沒有。「陳腔濫調,今時今日即使沒有愛情,又有什麼關系?男人不過是生活中的調劑品。」
愛情?是最不值得相信的東西。
男人都是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只會不斷的要求身邊的人配合他們的步調……怎麼可能指望他們?怎麼能抱有期望?
他不語,對她的誤會感到無力,想不到她會輕易的接受他人的說詞,一直以為她是理性的,過到任何事都可以冷靜的處理,即使以往牽涉他的事,她都可以淡然處理,仿佛與她半點關系也沒有。
為什麼這次不是這樣?
懊高興還是失望?高興她心中依然有他,否則她不需要一副一定要扳倒他的神情,盡避只剩下恨意,也足以證明她對他仍有感覺。失望她沒有分析整件事,只要認真思考的話,她自當明白的,但是她沒有。
能怪她什麼?這的確像他的作風,因為了解他,自然明白季氏有多重要,這種事他真的會做。呵……連為自己找個藉口也如此困難,還可以辯解什麼?
弱點被抓住後,罪魁禍首反而不再出現,令他胸口的悶氣沒有發泄的地方。因為對她抱有愧疚,即使面對冷書冷語,也無法反擊,畢竟他利用了她。
「季總,這方案有修正的必要,畢竟四季已經投入不少資源于研發項目,相信你們也對此抱有期望吧?那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與金錢。」蔣思凡盯著他,努力的搜索。
只是不消一秒鐘便失望了,黑眸中沒有任何悔疚,澄清得教她難過不已。
她以為可以得到什麼?他會為做過的事而後悔嗎?
「你的意思是,隨時會換合作對像?」很早以前他就不再重視能否成事,要不是想知道方旋的把戲,早已抽身離去,同時也想如道無法合作後,她沒了「用處」,方旋會否留下她?
「我們當然希望成功,但現在明顯的存有分歧,要是沒能解決,怎麼合作下去?」她垂下眼臉,不想看到季仲凱的神情。「季總,這與之前跟你們談的並沒有抵觸,研發項目不容有失誤,當然希望做到盡善盡美。不過我想有件事你搞錯了,當家做主的並不是你。」
大家都知道合作不過是個分擔風險的說法,主客可是要分得清清楚楚,他以為有資格說不嗎?
是的,她是公報私仇,不行嗎?這是他欠她的!一再的利用她、傷害她,視她如無物,恨他是正常的!對他,除了恨以外,她不會有別的感覺。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思凡,話是這麼說,但四季還不是要倚仗季氏在中國的關系,這應該是季氏被選上的主因吧!既是這種互相依賴的關系,有必要分什麼主客?」
唯獨這點,他絕不會做任何退讓,如果方旋以為由蔣思凡負責計劃就可以令他讓步的話,那未免太小看他了。他對蔣思凡的確有愧疚,但是不代表他會任人魚肉。
一聲「思凡」,令她的胸口止不住的騷動,不該因此而動搖的,可是…一回憶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掠過,明明不是什麼甜蜜的記憶,為何讓她懷念不已?她始終過不了情關?即使被視若無睹,她還是愛他如初?
「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做人是要看清形勢的。」他又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令她就範?就算他的嗓音足以魅惑人心又如何?她絕對……絕對不會再上當!只是他……就像是一柄刀,直直的朝她砍過來,令她痛得無法呼吸。
「那麼你又看清了嗎?」他反問。
看清自己不過是從一個深淵跳進另一個之中嗎?她該不會傻得以為方旋是個好人吧?比奸詐,他們可是不遑多讓,現在她也不過是換了被別人利用而已。
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再談。」心坎的痛令她透不過氣,匆匆的站起來,準備離去,卻被他拉住。「什麼事?」沒辦法不回頭看他,卻對上他深幽的眼眸。
「思凡,方旋不是好人,他一直都在騙你,你上當了。」季仲凱嘆口氣,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上當?」她啞然,「就這樣?季仲凱,這里只有你和我,還在裝什麼?」以為兩人獨處時,他會將真相說出來,給她一個交代,事實證明,他從不認為做錯了。
他蹙起眉頭。方旋果然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他身上,他不否認開了個頭,但是不需要別人為他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