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她因為無法接受這件事情而郁悶病倒,一度了無生意,然而有一日,阿媱卻再度出現在她的病榻邊,語氣冷淡無情。
「就這麼一點小考驗,你就承受不住了?你真是讓我失望。」
舒眉黛雖然全身虛弱,還是用盡全力瞪著她。「你……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要讓我不好過吧?」
「既然是考驗,又怎麼會好過呢?你若是無法跨過這道坎面對事實,恐怕單辰的面都還沒見到,你又要香消玉殞了。況且……」阿媱頓了一會兒,才又說︰「這還不是真正的考驗。」
這還不是真正的考驗?還能有什麼更殘酷的事情發生?舒眉黛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只能一個勁兒的繼續瞪她。
不行,在尚未見到單辰前,她絕不能認輸,她一定要撐下去!
舒眉黛憑著一股不甘心,硬是熬過這段痛苦日子,前世與今生的記憶並存在腦海,也不再排斥自己舒家人的身份,因為她轉念一想,如今她在舒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被照顧得好好的,不正是舒家人在還前世的債?
而且舒家人對她非常好,她想恨也無從恨起,真正與她及西鄯有仇的人是舒盛,她不該遷怒舒盛的後世子孫,嚴格說起來,他們也是無辜的。
她好不容易長到十八歲,終于見到轉世後的單辰了,一想到剛才沒來得及問出口的疑惑,舒眉黛難掩失落地輕嘆了一聲。「唉……」
然而本該只有她一人的房內,此刻又出現了阿媱的嗓音,語氣淡漠︰「你終于見到單辰,完約定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又為何要嘆氣?」
「阿媱,剛才為何要阻止我與他相認?」對于阿媱這神出鬼沒般的行動,舒眉黛一回生、二回熟,已經完全不訝異了。
「你與他……還是別相認得好。」阿媱語帶神秘的回答。
「為什麼?」她輕蹙起眉。
「你可知道,他今生是什麼身份?」不待舒眉黛回答,阿媱逕自繼續說。「他依舊姓‘單’,叫單征樊,是西鄯王室遺族之子。」
舒眉黛全身狠狠一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說……什麼?」
「他今生是西鄯僅存的最後一根王室獨苗,與鎮西侯舒家……可是仇敵呀。」阿媱淡淡一笑。「所以我才說,你最好還是別與他相認。」
一股莫名的寒顫瞬間爬滿舒眉黛全身,這強烈的打擊震撼比她當年回想起自己是賀蘭顏時的痛苦還要強上百倍、千倍,幾乎要徹底擊潰她的理智!
他們倆……今生是仇敵?隔開他們倆的是染滿眾多西鄯人民鮮血的國仇家恨,如山高跨越不過的阻礙!
「為什麼……」一陣又深又濃的絕望襲來,讓舒眉黛白了臉色。「一切……都是你在幕後操弄的?」
「單辰會投胎回單家不關我事,但我承認,讓你投胎入舒家,是我刻意為之,而你與單辰都擁有前世記憶,也是我的打算。」
「這麼做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為何要如此算計我們?」舒眉黛憤怒地質問,隱隱動起來。
這分明就是惡意耍弄!看人痛苦、掙扎、絕望,她很開心嗎?
阿媱迎視著舒眉黛的憤怒神色,良久之後,神色黯然的說︰「我的主子……愛上一個不該愛之人,因為身份的關系,他所戀慕之人最後離他而去,讓他再也……再也找不到……」
舒眉黛不解地繼續瞪視阿媱,阿媱現在所說之事,又與她何干?
「為了尋找那消失的最愛,主子拋下我,不曾再回來過。」阿媱的神色轉為茫然。「我不懂,身份真有那麼重要嗎?喜歡就是喜歡了,為何還要顧慮那麼多世俗羈絆?人們為何總愛自尋煩惱,不勇敢追尋自己真正所愛?」
她訝異一愣,就因為這個原因,阿媱刻意讓她和單辰為對立的兩方,面臨同樣的困境?
阿媱此刻迷離的目光又回到舒眉黛身上。「若是單辰回來尋你,面對因為身份而出現的兩難抉擇,你又會如何選擇?」
「他……又不一定會來尋我。」
「會的,你們之間的牽絆依舊深刻,所以我有預感,他會來的。」
他真的會來嗎?舒眉黛此刻內心的滋味真是百感交集、茫然無措,與今生的他見或不見,都讓她感到好痛苦。
阿媱也真狠,若是他們都沒有前世記憶,那或許見了面也不一定會萌生情感,但此刻他們都還保有前世無法相守到底的遺憾,見到面之後,又怎舍得輕易放手?
「這……才是我給你的真正考驗。」阿媱淡淡的苦笑。「希望,你能順利找到困境的出路,別像我的主子一樣……」
單征樊得到鑰匙後,感覺不到半點欣喜,倒是一陣茫然惆悵,想要尋找那消失的陌生女子,卻又不知該從何尋找起。
她是顏兒嗎?雖然她的樣貌與顏兒截然不同,但他就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肯定與顏兒有什麼關系。
她還活著,還是已經死了?所以才能以如此離奇的方式出現,來無影去無蹤。
但現在人都已經消失了,他也無從得知她的確切身份,徒留無限的悵惘……
回到王宮廢墟,當吳廷找到他時,一行人是又驚又喜,天知道他們已經急了一整晚,努力挖掘倒塌的殿閣,想要挖出一條路下去救人,就怕他有三長兩短,幸好他福大命大,有驚無險。
單征樊沒多解釋什麼,逕自帶著他們走向王宮角落的一座牆樓,進去之後熟門熟路地打開一道機關,一處地板隨即移動,現出一條密道樓梯,直下樓梯走到底,只見一面玄黑色的牆,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黑色大牆中央有個圓形的小洞,單征樊將鑰匙放入洞中,帶有磁的鑰匙就固定在牆洞內,緊接著一陣轟然巨響,大牆移動了,慢慢往地下深陷,終于露出深藏在門後的秘密。
門後是數不清的金銀珠寶,就算沉寂了一百多年無人造訪,還是閃爍著燦爛奪目的光芒,這里正是當年西鄯的秘密國庫。
一行人欣喜不已,在確認國庫財寶依舊存在後,單征樊即刻動身回到業城,開始計劃接下來的行動。
所謂狡兔有三窟,單征樊等人在業城外有不少秘密據點,其中滿城香茶樓正是他們的據點之一,也是情報搜集所在地,所以單征樊等人回到業城之後,率先到茶樓與紀柏修會合。
廂房內,紀柏修得知單征樊順利找到鑰匙後欣喜不已,單征樊隨即將如何運用這些財寶購置戰備用品的工作交由紀柏修統籌規劃。
「少主,既然已經順利得到國庫金援,接下來咱們就該考慮如何奪回被鎮西侯藏起的國璽了。」紀柏修提醒道。
當年西鄯滅國後,國璽也失去了下落,但後來有傳言流出來,說是舒盛刻意將國璽據為已有,並非遺失在戰亂之中。
因為這流言是舒盛的親信酒後不慎說出口的,所以可信度極高,並非空穴來風。
柄璽是國家重要的信物,復國軍既然打著復國的旗幟,若是能搶回國璽,更能代表他們的正統地位,也更能勵業城西鄯遺民的反抗之心。
「雖說國璽在鎮西侯手中,但咱們也不知鎮西侯到底將國璽藏在何處,想找到國璽又談何容易,恐怕只能從承襲爵位的舒廉希身上下手了。」一提到舒廉希,單征樊的眸光瞬間變得銳利,透露出他對舒家的怨恨。
雖然舒盛已死,但滅國之仇猶在,舒家的子子孫孫都要背負著這個罪過,一個都別想逃!
「所以少主的打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