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我惹不起至少躲得起……」雷敏如哪里會是靳亟的對手,丟下一句話後急急忙忙地離開病房,似乎不止顧忌靳亟,大概更怕雷馭風會突然到來。
見她走了,靳亟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關切地間侯道︰「雷夫人,你還好嗎?」
「靳律師,請不要這樣叫我。」阮依儂臉一紅,不自在地抗議。
「哦,那以後叫你依儂好了,這個名字令人記憶猶新,我很早就听過……」靳亟模著下巴。一臉的陷入回憶。
「嗯?」阮依儂困惑地看著他。
「沒什麼,剛才那位雷女士的話你不要太當真,有些事情並非如她所說,」靳亟笑道︰「你老公雖然不是什麼吃齋念佛的大善人,可也絕對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算起來我為他工作都近十個年頭了,到還真沒看到他為了要對付雷女士那些人竭盡全力,絞盡腦汁,其實他稍微動動手指頭,雷家親戚的那點兒生意早在多年前就完了,根本撐不到現在。」
「我沒當真。」阮依儂略顯苦澀地微笑著說︰「而且,那些事情……我也不懂。」雷馭風從來沒告訴過她關于自己的身世,他是她的丈夫,有時候卻讓她感覺如同陌生的路人。
第7章(1)
也許今天是適合探病的日子,靳亟走後不久,又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前來探望她。
門外一陣騷動,「先生,你不能進去,剛才靳先生走時說雷先生有交待過……」接著護士從外推門進來,小聲詢問正面對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阮依儂道︰「雷太太,有位羅先生在外面,您想見他嗎?」
「請閑他進來吧。」阮依儂回過頭。
門開了,又微微半掩上。
羅杰從外面進來,一手拿著東白玫瑰,一手拎著袋隻果,他還記得她最喜歡的花和水果。
坐在床邊剛才靳亟坐過的椅上,羅杰注視著她清瘦的小臉,無比內疚地說︰「對不起,依儂……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我好後悔……」他從紐西蘭回到台灣,在機場的一本時代雜志上看到了阮依儂與雷馭風的婚禮,這是他重新踏上這片土地浚得到的第一個消息。
他回來了,可是同時他又失去她了……不,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她,從來沒有。
接下來的日子,記者不知從哪里得知他與阮依儂熟識,便糾纏著他,他不願理睬,可獨處時,一想起心上人已經閃電般地嫁作人婦,而且還是個那麼有錢有勢的男人,一種。由嫉妒、憤懣、難過與疑惑混成的情緒控制了他。
他從來不曾听阮依儂提過那個男人的存在,終于忍不住去雷家找她,當看到阮依儂面對自己_的疑問什麼都不說,只是憂傷地頷首時,他憤怒地對她說了許多過份的話,其實他有什麼資格去譴責她呢?
當他從一些隱秘的管道,得知雷霆集團的總裁夫人因病住院後,他決定對她說聲「對不起」。
「別這樣說,羅杰,我沒事的……」阮依儂微笑著安慰他。
他開心她,她一直知道,他是她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朋友,曾經向她伸出關懷的手,就是她一生的朋友。
看著她恬靜的笑容,透著善解人意的且善,使羅杰差點掉下男兒淚來,他掩飾著自己的情緒,站起來將花束插進水晶瓶里,隨口問道︰「還是喜歡白玫瑰嗎?」
「嗯。」阮依儂點頭︰「它很美麗,不是嗎?」
「是,就像你一樣。」羅杰由衷地說。
是的,阮依儂就像朵純白的玫瑰。靜靜地開放著,沒有黃玫瑰的矜持高傲,也沒有紅玫瑰的艷麗妖嬈,但她仍舊潔白孤清,在繁花似錦中送放著屬于自己的魅力。
永遠是淡淡的笑容與稍帶羞怯的嬌美,永遠是懂事到讓人心疼的柔順,渾身上下帶有一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疏離,注定了是他無法企及、只能遙望的對象。
或許,這場婚姻並非外界講的那樣不堪,雷霆集團的總裁是否也具有一雙慧眼,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好?可這一切,他都沒有資格再參與了。
「我帶了隻果來。削給你吃。」他拿起小刀,一面認真地削起一顆又紅又大的隻果。一面絮絮叨叨地說著。以掩飾自己的失落︰「你瘦了好多,得快點兒好起來,我這次在紐西蘭發現好幾個很有趣的地方,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看看……」他生動地講起自己的這趟莫明其妙的旅行,講自己在那個毛利語中被稱為「白雲之鄉」的地方,所受到的熱情款待。
「紐西蘭有個傳統的禮節,遇到尊貴的客人時,就要行「踫鼻禮」,踫鼻子的時間越長,就說明禮遇越高,越受歡迎……依儂,你一定想像不到我被一個老伯伯抓著踫了多長時間的鼻子……」羅杰一臉的無奈和逗趣使得阮依儂忍不住與他相視大笑起來,這一幕被站在門外。正打算推門進來的雷馭風撞個正著。
微微眯起銳目,他輕扯淡漠的唇角,從未緊閉的門縫中,注視著,里那對看起來十分相配的男女。
方才他正在公司召開董事會,突然接到靳亟打來的電話,告訴他雷敏如剛剛跑到醫院里去了,他立即丟下所有人,火速驅車朝醫院來。
他擔心,他不知道阮依儂知道自己的身世後會不會輕視自己,會對自己的過去嘲諷唾棄,她不是勢利的人,可他仍然擔心。
年少輕狂的歲月,自己做過太多逞凶斗狠、難以啟齒的事情,不堪的身世以及母親遭受到的屈辱和不公平,讓他從未原諒過自己的生父,即使雷振聲終生未娶,臨死前乞求他的諒解,告訴他自己一直忘不了連芸這個女人,可,那又怎樣?
母親替那個小自己七歲、極盡誘哄之能事的男人扛著錯過,背著勾引主子的罪名至死,冒振聲搞錯了,他不應該對他道歉,而是應該上天堂去親自向母親懺悔,至于雷振聲能不能上天堂,就跟他無關了。
他厭惡雷家的一切,一心想從那個華麗的牢籠逃出來,每一次出逃再被抓住送到國外,隔一段時間又會被送回來,雷振聲的手下恭敬地對他說,少爺,老爺很想念您,要我們帶您回台灣。
狽屁!這種鬼話拿去騙三歲小孩子還差不多,他對此嗤之以鼻。
他不是笨蛋,雷家那些視他為雜碎的冒家親戚們,巴不得他立即死掉才好,而雷振聲也不過不想把自己的產業拱手他人,才認了他這個野種。
直到雷振聲死後,他看著律師宣讀遺囑,雷家親戚們在得知自己不僅沒有分得一杯羹,反而被個來路不明的野雜種繼承了所有財產後,那精采絕倫的表情,突然讓他覺得這個游戲,其實還滿有意思的。
于是他沒有拒絕,之後的日子,他用整個「雷霆」作賭注,要嘛成功,要嘛雷振聲的心血就被玩完,他沒有高學歷,僅憑著過人的膽識和慧眼識人,很快在商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很快將「雷霆」作大,繼而轉型進入別的領域。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今後的「雷霆」,是他雷馭風的所有物,與雷振聲再無一絲瓜葛。
一切的一切,現今都煙消雲散了,他願意替自己仿過的任何事情買單,無論是好還是壞,可他卻萬分不願意被自己心愛的女人看不起。
越愛一個人,就越擔心她會離開自己的所有可能,他不敢冒這個險。
當看到妻子的病床邊還有另一個男人時,那深情款款凝視的眼神他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