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不著。」冰寒的眸光掃了過來,落在武師們身上,男子冷酷地道︰「聰明的一邊閃去,想找死的盡避上前,在下隨時候教。」
喝,好狂傲的口氣!
突然受辱,武師們哪里吞忍得下?互相看了一眼,決定迎戰,打算給這個不知從哪里蹦出來的家伙一記教訓。
他們原以為人多勢眾,解決一個攔路的小子費不了多少工夫,可是一會兒之後,武師們竟一一敗下陣來,有得還窩囊地被打得昏死過去,趴地不起,仿佛氣絕了般,把幾個轎夫全都嚇壞了。
「這、這……」轎夫們面面相覷,心驚不已。
待擺平最後一個揚著大刀,呼喝著粗嗓,不知死活地朝他劈砍而來的蹩腳武師後,男子將下巴繃緊,方正的輪廓勾勒出他嚴峻的表情。
「還不滾?」
他這麼一喝,轎夫們誰還敢繼續逗留原地?紛紛抱頭鼠竄,飛也似的一哄而散那。
待這走一群無關緊要的旁人,韓振剛月兌下斗笠,露出一臉慍怒的表情,一步步走向前方的花轎。
「告訴我,你一定非得這樣考驗我的耐性嗎?就算我已經對你坦白了心跡,你還要這樣耍弄我于鼓掌之間才甘心?」大掌一揮,他猛地掀開轎簾,彎身一探,就要將轎內的人兒一把擄去。
這突如其來的驚人舉止嚇得新嫁娘花容失色,極力掙扎,「啊——你是什麼人?別踫我,你別踫我呀!」
「錦兒,是我啊!」掀去她的紅蓋頭,韓振剛眉頭一擰,不悅地道︰「你早該知道我會出此下策的,為了你,我已經豁出去了!」
「咦?」韓師傅?
不察新嫁娘此刻臉上顯而易見的疑惑之色,韓振剛頑固地堅持著。
「我是來帶你離開長安城的,無論你怎麼反對,我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嫁給那易家小兒!」他的神情冷硬嚴酷,黑眸里的光芒更是格外銳利,「你听好了,這輩子你只能嫁給我!」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听得她胡里胡涂的。「怕是韓師傅誤會了,我不是錦兒姐呀!」
「你……你不是錦兒?」他一愣。
「我真的不是。喏,你瞧,我是柳緞兒。」指了指眼尾處的痣,她一對水眸無辜地眨呀眨,恍然的又道︰「原來韓師傅先前與錦兒姐之間的事,並非只是鬧著玩的,真的是……」
韓振剛不讓她說完,俊臉微紅,趕緊又問道︰「緞兒姑娘,為何今日是你上了花轎?鎮國將軍府選中的兒媳婦,不應該是錦兒嗎?」
「本來是的,可是……」想起大姐沖動又自私的決定,柳緞兒不禁又紅了鼻頭,忍不住嚶嚶低泣。
忽見柳緞兒當著他的面情緒失控,令他心一緊,恐懼的陰影也由他的心田散至冰冷的四肢。
「錦兒她……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心中溢滿酸楚的柳緞兒更是再也承受不住,一再強忍的淚水統統在他面前撲簌簌地奔流。
見她如此,韓振剛心底陡然緊張起來,頓時覺得渾身冰冷,仿佛罩著一層冰霜,不禁失控地向她大聲詢問。
「告訴我,她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啊!」緊緊鉗住柳緞兒的雙臂,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寒汗毛都豎了起來,皮膚上有一種被灼傷的刺痛感。
眼看紙已經包不住火,柳緞兒不敢再期滿,只好顫抖著唇一五一十地全說了,「今早,大姐先將丫頭遣走,之後就、就……服毒自盡了。」
猛然听聞柳錦兒的死訊,韓鎮剛有些支撐不住,腦中霎時一片嗡嗡作響,臉上充滿了震驚。
「你說什麼?」她……死了?
這怎麼可能?他不信,絕不相信!
「大姐自盡,大伙兒亂成一團,唯恐東窗事發,朝廷降罪,只有讓我先頂替大姐嫁入將軍府,以免禍延家門。」
韓振剛只覺全身一僵,好像冬天突然來臨,心中的思緒全讓紊亂所填滿,許久之後,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現在……在哪里?」他的喉嚨抽緊,神情僵冷,像一具沒有血肉的空殼,幾乎無法說話。
「大姐的尸首還安放在莊內後院。」頂著一張蒼白淚容的柳緞兒抽抽噎噎地又道︰「爹會將大姐入殮,三日之後再以急病不治為由,以柳家二小姐的身分發喪……」
聞言,韓振剛崩潰了。
難忍悲痛,他面如死灰地望著她,質問道︰「你如何能取代得了她?就算你們蒙騙了世人,你依然是你永遠不會是柳錦兒。」
「我知道。」忍住心頭的絞痛,柳緞兒輕嘆一聲,又道︰「可是我更明白,有時候選擇錯了比沒有選擇更為痛苦。就像大姐那樣,原以為姐妹之中,她性情最為坦然,怎知到頭來,她連面對自己未來的勇氣都沒有?」
而她,絕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柳錦兒。
話落,她抹了抹雙頰上殘存的淚跡,挺起了肩膀,招回四散的轎夫,重新為自己覆上蓋頭,堅定的坐進花轎里。
第10章(1)
一勾殘月斜掛天幕,映射著昏黃暗淡的光芒,今晚鎮國將軍府筵席大開,熱鬧非凡,然而嫁女的柳家莊卻是出奇的靜謐。
夜風吹拂著靜寂靈堂內的垂地長紗,桌案上一支殘燭不時閃動著,發出淡淡的光芒。
這時,一道黑影竄了進來,旋繞過雪白的靈堂,一步步定近安置于白紗後的棺槨。
喀一聲,厚重的棺槨慢慢地被推開,一張絕美卻已經毫無生氣的麗容,緩緩映入眼簾,再次夜闖柳家莊的韓振剛,也在這一刻失去了沉穩的氣息。
望著棺木中渾身僵冷的她雙目緊閉,面色泛白,他絕望了,悲痛地任這令人心碎的一幕一次又一次撕裂著他的心。
明明那麼靠近,他卻無法讓她再看他一眼,這份悲痛要他如何承擔?
痛苦漫天卷至,他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形容枯槁。
失去她,他宛如被抽走了靈魂,再也壓抑不了心底的悲傷,任由情緒崩潰瓦解。
餅了許久,韓振剛只是站在棺木旁看著她,並且不斷試著平緩自己越加粗重而令人疼痛的呼吸,直到臉龐因痛苦而扭曲,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你怎能如此待我?」他的音調因痛苦而沙啞,喉頭逸出一絲哽咽,沖著她低吼,「究竟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利?先是想盡辦法讓我愛上你,卻又瞬間扼殺了我渴望的幸福,這樣反覆玩弄我的人生,你于心何忍?」
韓振剛以指尖輕撫著她冰涼的唇瓣,溫柔卻滿是心碎的在上頭低語。
「我是人啊,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你要我如何承受這一切?要我如何承受!」
心已是千瘡百孔了,有關于她的每一個記憶都在他心上刻劃出重重的痕跡,令他無法忘懷,也忘不了。
曾經,她的刁蠻、她的堅持、她的窮追不舍、她對感情的堅持,令他感到無比不耐煩,可是現在,他寧願她再活過來,然後精神百倍地堆他大發脾氣,埋怨他的遲鈍,指責他的懦弱,也不願面對她毫無生息的冰冷睡容。
「愛情,從來沒有對與錯,只有愛與不愛。當你不能再擁有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別忘記。」驀地,一道悠悠的女子嗓音從他身後傳來。
韓振剛渾身一震,旋身看去。
來人是個世間少見的俏麗女子,身著一襲月牙白的男子衣衫,濃密的長發綰成一束,瀟灑的垂在腦後,乍看之下,像一名翩翩的俊逸少年郎。
除此之外,本應是一對秀眉,卻在一雙充滿英氣的雙眸陪襯之下,顯得十分爽朗,自信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