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能夠把他這樣一個看似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大男人弄得那麼狼狽,讓他露出那麼寂寞、那麼傷痛的眼神?
他說過什麼?柳兒是他的生命?
那在想著柳兒的同時,被抱著的她對他來說又是什麼?
她猛力一甩頭,雙手壓住太陽穴,企圖引起痛楚來讓自己不要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羞恥、憤恨與嫉妒同時啃蝕著她的心,侵蝕她的生活,讓她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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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因為心情的關系,有時覺得很短,有時覺得很長,水綾就是後者。
她把頭靠在桌上,凝望著窗外幾乎看不見一絲白雲的藍天,發愣的想著明天就開始放暑假了,明天也是一號了!
「水綾!」坐在身後的涓羅一踹她的椅子,「老師叫你啦!」
水綾突然驚醒,一抬頭,瞧見老師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
「我真的要佩服你,每天這樣發呆看風景,還可以考第一名!」
水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走上講台領獎狀。
「你的長腿叔叔如果知道你成績這麼好,一定會很高興!」
她的長腿叔叔?
「他不是長腿叔叔!」水綾沖口而出。
水綾過于激烈的反應讓老師嚇了一跳。
瞧見老師莫名其妙的神色,水綾方訥訥地說道︰「因為……我知道他是誰,所以不叫他長腿叔叔。」
老師恍然大悟,笑了笑,「那你可以把成績單當禮物送給他。」
水綾點點頭,虛應了一下。
當禮物?她才不想再見到袁夏駒了,明天,她要叫水軼去跟他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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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姐姐呢?」
從昨天晚上,他就心神不寧,腦中有直覺告訴他,今天他一定見不到水綾,果不其然,出場的是弟弟水軼。
兩姐弟同樣有著明亮的大眼,一樣被太陽曬成麥色的健康皮膚。他們長得很像,可是他不是水綾!
袁夏駒很是失望,再這樣下去,那女孩這一輩子都不會在他眼前出現了。
他或許該給她一個解釋,但要解釋什麼呢?解釋他情不自禁的原因?解釋柳兒的故事?
他失笑。她不會相信的。這故事在人們耳里听起來荒誕得可以,他隨便編個理由,都強過真實。
「你家人最近好嗎?」
水軼同樣對著袁家的人有敵意。雖然袁夏駒表現得很親切、溫柔,但他還是不忘姐姐的耳提面命——他是壞人,壞透了的人,拿了我們該拿的錢就走,不要理會他!
他們家殺了他爸爸,殺了那麼好的爸爸,他們怎麼可能會是好人!
「不好!」水軼很不客氣的回道︰「我爸爸死了之後,我們家就都過得很不好。」
袁夏駒無言以對。
「你姐姐今天怎麼沒來?」
「她說她不想見到壞人的臉!」水軼壓低聲音嘟嘟嚷嚷,「害我得接這項任務。」
壞人啊?他的罪名又再加一等了。袁夏駒苦笑。
「放暑假了吧?這一學期功課好嗎?」
「我跟我妹妹都普普通通啦,不過我姐還是第一名喔!」水軼眉飛色舞。
「真的嗎?」袁夏駒笑了笑。她想當醫生的志願可不是個夢想呢!
「我可以走了嗎?如果你還要問我家的情形的話,我姐說,我們都還活著,其他的你不用管了!」
「小朋友,你在學校沒有讀過什麼叫做禮貌嗎?」
「有啊!可是……」袁夏駒凌厲的眼神讓水軼的氣勢整個瓦解,不敢直視他,「可是我姐說不用對你客氣的啊!你們家是殺人凶手,我們……我們家是受害者啊!」
又是水綾!袁夏駒一咬牙,後又覺得可笑。
他干嘛對一個小孩子動氣,他又怎麼能責怪水綾呢?是他咎由自取啊!
「拿去吧!」袁夏駒拿出早已裝好錢的信封,「收好,別掉了。」
如獲大赦的水軼趕忙接過信封。任務達成的他連再見都沒說,拔腿一溜煙跑掉了。
袁夏駒靠在椅背上,手指揉發酸的眼。
他該拿她怎麼辦?再大的阻礙都敵不過兩顆心的距離啊 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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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
斑中的暑假根本就是空設的,才休息沒兩天,就被學校抓去做暑期輔導了。
水綾本來不太想去的,反正沒有暑期輔導,書她還是一樣讀得好好的。要撥那個時間去如蒸籠一般的學校,她寧願窩在家里自己讀書,輕松自在多了。
可是偏偏導師說那個長腿叔叔已經幫她繳了暑期輔導的費用了,害她不得不去學校陪同學三溫暖。
多事的長腿叔叔!
想到袁夏駒,她心上不由得氣!
這一個月他比上個月少給了五千塊,說不定下個月就少了一萬塊,如此一次一次減下去,明年還未放暑假,他們就不用去拿生活費了。
她不是計較那個錢,她本來就不想要的,是他一直強調是他們的權利,他們本來就應該拿的。好啦!無所不用其極勸服他們收下「他們的權利」,結果呢,才第二個月,猙獰的面目就跑出來了。
沒有那份誠意干嘛做那樣的承諾!她好氣!不管他們怎麼處理她爸爸車禍一事,在事後,她的確有看到袁夏駒的誠意,結果那竟然只是做戲,是怕將來萬一丑事被披露,用來博取原諒的手段之一嗎?
好卑鄙!好無恥!想到她竟然把心放在那種人身上過,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一生氣,火氣一涌上來,她又覺得熱了。三十七度的高溫,真不是人過的。
水綾走到廚房尋找可以降火氣的食物,卻看到水軼跟水漾兩兄妹躲在牆角,嗚嗚咽咽,不知道在哭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水軼一听到水綾的聲音,慌得把臉別向一邊。
「沒事在哭什麼?」水綾看著淚眼汪汪的水漾,「發生什麼事了?」
「哥哥他……」
「不準說!」水軼驚慌的轉回頭來捂住水漾的嘴,不料卻與水綾滿是驚訝的眼四目交接。
「你這傷哪來的?摔倒的嗎?」水綾忙查看水軼的傷勢,「怎麼會摔得鼻青臉腫?你從樓梯上掉下來嗎?」
「姐……」水軼撲至水綾懷里,「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原諒我!」
「到底是怎麼了?」水綾焦急的將他拉開來,「發生什麼事?你好好說。」
「我……我前幾天去買東西的時候,有人跟我說,他可以把我手上的錢變成好多、好多錢。我想說,如果我們有好多、好多錢,就不用受壞人資助了,所以我……」
「你去賭博?」水綾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
「我不知道那是賭博!等人到那邊的時候,他們好幾個人圍繞著我,走也走不掉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有賺到錢喔,我把手中的五千塊變成五萬塊耶!然後他們就說我可以用這五萬塊賺到五十萬,誰知道……誰知道……」
「你那五萬塊全賠了?」
水軼點點頭,「而且還欠他們錢……」
水綾深吸一口氣,艱難的開口問,「欠多少?」
水軼伸手比出兩只手指頭。
「兩千?」
水軼搖搖頭。
「兩萬?」
他再搖頭!
「二十、兩百還是兩千萬?你快說啊!」水綾急死了!
「我沒有借那麼多錢啦!」水軼也被水綾開口的數目嚇到了,「我借了二十萬……」在他觸及到姐姐瞳孔放大的雙眸時,尾音急落了下去。
「二十萬?」水綾幾乎要抱頭申吟了。她要去哪生這麼多錢?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她想到問題的癥結,「你哪來的五千塊?哪來的五千塊讓騙子盯上你?」
「我……」水軼期期艾艾、吞吞吐吐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