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想回家,你只能回公司。」
她甩不開他箝制的手,情緒終于失控,怒吼道︰「你根本就不懂!」
「我是不懂,所以你告訴我。」他就是要知道,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的主要原因。
「不要,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輕輕的搖頭。
「那我猜。」他今天一定要逼出個結果來。
「你不要這麼無聊好不好?」淚水再也不听使喚的從眼角滑落。
「我不是無聊,我是在關心你。」
「你沒有理由關心我。」
「當然有。」因為他在乎。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她搖著頭,掙月兌他的箝制,第一次不顧形象的倒坐在地上。
「說出過去有那麼難嗎?」他在她身旁蹲下,與她對視,那雙眼,競有著連他自己都吃驚的溫柔。
「你不會懂的……」她淡淡開口︰「我已經好久好久,不曾看過自己的內心了。」
她回視著他,看見他眼底的溫柔與包容,自從最親愛的哥哥死後,她不曾再在男人眼里看過這樣的神情,這讓她漸漸的撤下心防。
就這一次吧,她已經堅強了那麼多年,就允許自己再脆弱一次吧!
第6章(1)
她不曾對任何人說出塵封在心底的記憶,當再一次想起過往,原本以為該被平息的傷痛,卻還是隱隱泛疼。單子爵就坐在言羽華的旁邊,他們都不顧形象,不在乎身份,就這樣並肩坐在地上,言羽華的手里,握著攤販老板貼心送來的醒酒茶,緩緩的道出那些過往一一
「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是我從懂事以後就知道的,與其說是我哥替我承擔嚴格的教育,倒不如說是,我從一出生就不被重視。哥哥因為是男孩子,所以必須繼承家業,必須接受父親的安排,過著拘謹,凡事都力求完美的生活。而我沒有任何負擔,可以活得很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喜歡把自己當個干金小姐,不喜歡被約束。」
說起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言羽華的嘴角有著淡淡的笑紋。
「以前常常被父親嚴厲責罵,說我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時常丟家人的臉,每當那時候,我哥總是會站在我面前,讓我躲在他身後,替我擋下父親罵人時的嚴苛神情。那時的我很叛逆,我知道父親不重視我,我也不在乎,因為有哥哥在,他可以為我遮風擋雨。我總是在他的羽翼之下自由自在的飛翔,卻從沒想過,這樣的生活其實哥哥也很向往,也很渴望。」
她提及言羽凡時眼底的悲傷,看得單子爵莫名一陣揪心。「我記得,言羽凡是出車禍死的。」
「對……」想起哥哥的死,她的心就好痛。「那年,父親擅自幫剛準備接掌公司事業的哥哥安排了一個結婚對象,父親明明知道,哥哥有一個很心愛的女朋友,卻還是執意拆散。他們起爭執的那晚,我頭一次看見哥哥堅持不肯妥協的表情。但對于那個總是逆來順受的兒子,突然反抗了,父親當然不能接受,他甚至威脅哥哥,如果不接受他的安排,就要跟哥哥斷絕父子關系……」
她的話哽咽了,腦海中竄起那晚的種種片段,她看見記憶里的自己,難掩一陣愧疚。
「然後呢?」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眉宇一皺,
「哥哥不願意妥協,斷絕父子關系也一樣,他賭氣開著車子跑出去,當天凌晨就……按到他車禍的消息。」她紅了眼眶,突然站起身,握起桌上的燒酒瓶,開口就灌。
「羽華!」單子爵蹙眉奪去她手中的酒瓶,「你這是干什麼?」
「我好自私,好自私!」她大吼,淚水奪眶而出。「我只知道接受哥哥的愛與保護,卻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他跟父親爭執的那一晚,我甚至什麼話都沒有說,我沒有幫他說話,他要走時,我也設有伸手攔住他!」
「羽華,不要這樣。」看見她淚如雨下,單子爵的心里震撼著,他從沒想過,看見一個女人的淚水,會令自己難以喘息,胸口像擰緊了般疼痛。
「我什麼都沒有為他做,什麼都沒有!」她哭喊著,「我甚至連哥哥的遺願,都沒有遵守……」她跌坐在地,痛徹心扉的哭泣。
單子爵沒有伸手擁抱她,蹲在她面前,甚至沒有制止她哭泣,任憑她嚎啕大哭。因為他希望,哭出來後,她的心里會好過一點,甚至能解開心中的結。
羽華,答應我,就算哥不在你身邊,你也要活得自在,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起言羽凡臨終前所說過的話,言羽華完全崩潰了。她的心很痛,椎心刺骨的痛。
言羽凡在世時,為她守候的那片自由天空,她竟然完全舍棄了,她答應過他,卻沒有遵守諾言,在天國的他,一定會黯然傷痛。
「言羽凡希望你能活得自在,對不對?」單子爵低聲問︰「那你為什麼要辜負他的心意?」希望她的回答,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沉靜了下來,哭聲也漸漸消失,言羽華望著無際的前方,承認了自己內心自私的渴望。「我也想像哥哥一樣,同樣被父親所重視。」熱愛自由的她,其實相當渴望得到父親的肯定與重視。
「果然……」就跟他想的一樣,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這個原因。
對于言羽華,單子爵感到既心疼又不舍。
從最開始好奇她的過往,到在乎、想知道她的一切,而現在,他真的是沒有想過,自己會在親手摘下她堅強的面具後,會為她感到如此心疼。
他們的個性,在許多方面都很相似,所以一開始,他只是感到具有挑戰性,興致勃勃的想接近。但是,越靠近、越發現那些她隱藏著的情緒,他的心弦就越被牽動。這不再只為一場征服游戲,還有關……貼近內心的情感。
隨著單子爵因審視內心而逐漸深遂的雙眸,言羽華說到了最後︰「父親不要女的繼承者,我就當個男的,收起自己真正的個性,我學習起男人的行事作風。」
她很聰明,即使之前對商業沒有任何觀念基礎,但她一學就會,一下子就抓住重點,融會貫通運用,再加上繼承事業後一次次的磨練,很快的就成了一個行事果決、商業手段高明的「言海集團」領導者。
但是,她的努力、她的付出,卻依舊得不到父親的肯定。
「你現在,一定在心里笑我傻吧?」她模糊的視線對上他。為了一個從來都不曾在乎過她的父親而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
言羽華的嘴角揚起苦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她再度拿起擺在桌上的燒酒瓶,將殘余的酒液,狠狠的一口飲盡。單子爵看著她,突然讓人毫無防備的伸出雙手,將言羽華打橫抱起。
吭啷!拿在她手里的酒瓶應聲落地。
「你放我下來!」她受到驚嚇,揚聲道︰「你真沒禮貌!塊放我下來!」
「不行,你醉了。」他揚起笑,表情很溫和,眼神卻很堅決。
想推拒他,卻有心無力,的確,她已經醉得很嚴重,醉到連傷痛都麻痹了。
「我要回公司。」公司里有她專用的休息室,與其說是休息室,不如說那已經變成她的住所。
「今天你不需要回公司。」他邁開腳步,抱著她往廣場出口前進。
「出了這里,會有記者。」她擔心的開口。
「沒關系,我們賭一賭。」他開始抱著她跑了起來。
在他懷抱中搖搖晃晃,言羽華感到胃部翻絞,一陣惡心感襲上她的口鼻,她忍道︰「我要吐了,快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