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酒氣,身上還有很重的煙味,這種狀況下實在不是一個浪漫的耳廝鬢磨的好時候。
「和唐宇去酒吧坐了坐。」
她沉默下來,知道他應該還是在為昨天的那件事介懷,心里不痛快才去的那里。
「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有些可憐兮兮的語氣。
沈放無聲一笑。
其實他原就是郁悶的情緒多過生氣,何況經過今天晚上在酒吧里的那一番頓悟,此刻早已經放開了那件事。
不過,她總是犯錯在先,難得又肯擺出一副主動認錯的態度,他實在沒道理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欺負人的機會。
「是很生氣。」
「了不起以後都不再見他。」其實她已經做了這樣的打算,畢竟已經結了婚,畢竟身邊已經有了一個人。
像他昨天說的那樣,他們之間的這點情分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不應該讓一個外人輕易就破壞了它。
「還是有一點生氣。」
她想了想,心想反正已經妥協了,這一次索性妥協到底吧。
「那你想怎麼辦,我都配合。」
他故作沉吟,嘉然只當他又在想什麼古怪點子,無聲一笑,下一秒卻感到呼吸一窒,他的吻已經欺了上來。
她伸手推開他的臉,低低說道︰「渾身都是酒味,去洗個澡。」
他的臉被推離了,手卻又勾了上來,勾著她的肩膀順勢就將她拉起來,低聲笑道︰「一起洗。」
「不要,我都睡下了,趕緊去!」她笑著推他。
他還是賴在床沿不肯走。
她好氣又好笑,假意威脅道︰「再不去,我可就卷著被子去客房睡了。」
听到他一本正經地回了句︰「其實偶爾換個地方睡也不錯,好吧,听老婆大人的話,今晚就睡客房!」
起身離開,站在門口的時候卻又轉過頭來,語氣曖昧地說了句︰「等我洗完澡,回來抱你過去……」
一個枕頭砸了過來。
他哈哈大笑,閃身進了浴室去。
嘉然半坐在床上,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在緩緩漾開。
這樣的生活,是她從來也未曾預想過的。
與她來說,這份溫暖雖然仍有些陌生,卻是讓她無法不眷戀的一種感覺。
沈放用了幾天的時間處理好了公司的事情,然後決定帶著嘉然去度蜜月。
他在電話里詢問嘉然的意見︰「你想去什麼地方玩?」
天氣太熱,這種時候實在不是旅游的好時節。
「不太想出門,要不就在附近找個地方隨便走走就行了。」
沈放沉吟了一下,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于是道︰「好,那我安排,這個周末咱們就動身。」
周五的晚上就開著車出行了。
嘉然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看著車外霓虹初上的風景,隨口問道︰「我們這是去哪里?」
沈放故意賣關子不告訴她,「到了就知道了。」
事實上答案也沒有等到抵達目的地時才揭曉,路漸漸行得近了,嘉然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是朝著去她老家的方向在走。
她心里詫異,忍不住問︰「為什麼要去那里?」
沈放看了她一眼,凝起神色認真回道︰「覺得應該去祭拜一下你媽媽。」
嘉然的心緩緩一沉。
「我……不太想去。」其實是,不願意和他一起去。
他卻看出了她眼神里的閃爍與退避之色,正色說道︰「就當是給我一個向你母親致歉的機會。」
听到他這樣說,她心里最後的那一絲糾結的情緒也慢慢消散了去。
「其實,也不能算是你的錯。」頓了一下,才神色悵惘地說道︰「媽媽的身體早就累垮了,失去葡萄園之後,人一閑下來,身體里的毛病就全都出現了。」
不過她那時因為心里抵觸他,所以總覺得是因為失去葡萄園這件事對母親的打擊太大,擊垮了她的精神,她才會那麼快就病逝的。
其實事後想想,多半還是因為她對父親那份感情的絕望。
他淡然搖頭,「不管怎麼說,是我對你失信了。」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失信是必然的。他那時剛掌管公司不久,任何一個企劃案都可以助他打下在公司立足的根基,所以雖然心里曾有過愧疚,但結果仍是不可避免的。
「其實我媽媽一直都對你印象都不錯。」
他笑了笑,一本正經地回道︰「所以說,她老人家最有遠見,已經一眼認定了我這個未來的女婿。」
嘉然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先生,臉皮厚也應該有個限度啊!」
然後不理會他的怒瞪,趴在車窗上悶聲笑了起來,任沈先生一個人在那里郁悶得吹胡子瞪眼。
葡萄園被夷平的時候,沈放留下了自己家的那間別墅。房子還是和十年前一樣,除了牆壁看起來舊一些,其他幾乎都沒有變。
花園里仍栽種著五顏六色的花,唯一不同的是,花圃旁邊又闢了一小塊地,種了一株葡萄。此時正值夏季,綠意盎然的藤蔓攀爬上木架,遮出了一方的陰涼天地。
這一趟回來,他們沒有去住旁邊的度假酒店,而是住進了別墅里。
晚上的時候,沈放摟在嘉然在葡萄架下看星星。
聊了很長時間,然後,他突然說︰「你知道嗎?這株葡萄是從你母親的那塊地里移植過來的。工程施工的時候,我讓人特意留下的。」
嘉然詫異之余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的凝重神色,便可以看出他對當年的那件事其實很愧疚。于是故意將臉一板道︰「真沒想到,你還偷過我家的葡萄啊!」
沈放笑了笑,握緊她的手,「那時候想著,總要留個紀念,你不肯原諒我,我即便是睹物思人也好。」
嘉然沒有再說話,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他們先去母親的墓地祭拜,回來之後,他就拉著她的手去了河邊。
夕陽西下,遠山近水都籠罩在一片金色霞光里。
河邊的水位已經退低了很多,是因為周圍的商業化開發越來越嚴重的關系。
嘉然挑了個石頭坐下來,有些感嘆地說道︰「什麼都變了,再過幾年回來,只怕這條河也不在了。」
沈放也在她旁邊坐下來,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像現在這樣。是個陰天,雖然沒有眼前這樣一番夕陽漫天的好景色,她的一手好畫卻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這里送了一幅我的素描畫給我。」
怎麼會不記得。
「五年前不是被我撕了嗎?」
他斜了她一眼,「虧你好意思提。」
她絲毫不知道悔過地說道︰「本來就畫得很難看,撕了不是挺好的嗎?」
「其實我那時候真想撿起來粘回去。」不過當時下雨,紙片全都落在了泥濘里,想撿也沒得撿。
「你就那麼稀罕那幅畫啊?」明明畫得很一般。
「我樂意稀罕,所以你回頭必須給我重新畫一張!」
嘉然假裝打量了他一眼,認真說道︰「可是你比那時候老了太多,也沒那時候帥了,加上我畫功嚴重退步,畫出來的東西絕對只會比當年那張還難看。」
沈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都沒嫌棄你畫得糟糕,你還敢嫌棄我長得難看?」
何況,明明是變帥了才對,口是心非。
嘉然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我們在這里住幾天?」她想起來,隨口問了一句。
沈放的手機響了,他一邊翻手機一邊回道︰「至少一個星期,我難得才放自己一回假……」
電話是唐宇打來的,他隨手接了起來,「唐宇,什麼事?」
唐宇的語氣听起來有些慌亂,但還是迅速簡單地說明了情況︰「舒華苑的工程出了問題,質監部門的人已經來過了,情況有點麻煩,你最好馬上回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