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溫家父母,他們則是屬于半知者,知道她懷孕,卻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並不是他們的兒子的,以為那是他們兩個年輕人不小心在酒後亂性,發生一夜後的產物——那是溫瑞浩對他父母的說法。
總而言之,在她遇到溫瑞浩之後這兩年,一切都是那麼的水到渠成,排除她對那個人的思念外,她覺得就這樣過一輩子其實也不錯,真的很不錯。
「歡迎收看11︰00整點新聞。」
為了讓來看診的病人在等待中不會太無聊,診所安裝了一台電視在待診區讓病友們打發時間,此時那台電視正在播放著整點新聞。
施昀媃在櫃台的位置坐久了,早已練就了對那台電視所發出的種種聲響听而不聞的神功,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鬼使神差的轉頭看了電視一眼,接著便整個人渾身一僵,再也移不開視線。
「現年九十三歲高齡,過去在商業界一腳震天下的齊老,昨晚一點被送入台大醫院加護病房。根據院方表示,齊老由于上個月底感冒,不慎並發支氣管肺炎,現在正在治療中,有最新狀況記者將隨時為您報導。
「齊老本名齊頂天,出生于西元一九二年八月三日」
接下來便是關于齊頂天的一生,從他被貧窮的親生父母變賣,後來又被養父母惡意拋棄成為孤兒,到他後來如何自立自強、如何發跡成就傳奇一生的詳細報導。
施昀媃不想听這些無關緊要的詳細報導,她只想知道齊爺爺現在的狀況,想知道他病情穩定下來沒?會住進加護病房就表示一定很嚴重,否則根本不需要。
那幾個月與齊爺爺相處的日子是那樣的難忘,齊爺爺對她的好歷歷在目,雖然他對她好是因為把她誤認為他的孫女小,但事實是被善待的人是她,她又怎麼可能不感激、不懷念呢?
爺爺,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快點出院,然後長命百歲,這樣您才有機會見到您的曾孫。
您有曾孫了,您知道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帶著您的曾孫去看您的,所以您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我會在這里祈禱您早日康復的。
得知齊爺爺生病住院的消息讓施昀媃接連兩天心情都有點沉郁,她一直都在注意新聞報導,希望能夠得到好消息,但新聞每天重復播放的都是齊頂天的傳奇一生,以及其兒女關系解析,連已逝十多年的小都被挖出來大作文章,令人發指。
齊家人保持一貫的低調,並未出現在螢光幕前,只透過律師和醫生代表發言。
齊頂天入院第三天,新聞突然報導出他病危的消息,把她整個嚇哭了。
「我要帶念綦去見爺爺最後一面,瑞浩,請你幫幫我,拜托。」她哭求溫瑞浩,因為現在只有他能夠幫她。
而且為了讓他幫她,她第一次將兒子念綦的身世之謎告訴他,然後把他嚇得目瞪口呆。
溫瑞浩決定幫她,找了個同學會的理由,開車載著他們母子倆上台北,Alex也跟來助陣。
隨著距離台北愈來愈近,施昀媃的心也愈跳愈快,頻率愈來愈亂。
兒子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睡著了,純真可愛的模樣稍稍安撫了她,但是對于即將面臨的一切,她還是覺得心慌意亂。
雖然她把老公也帶來了,借口也找好了——因為當初齊爺爺對她很好,所以想來送老人家最後一程。但是把年幼的孩子也帶來不免會引人懷疑,再加上當初齊母是要他們全家不許再出現在他們齊家人面前,她這樣突然出現,他們會允許她見齊爺爺最後一面嗎?
還有齊烙……
想到他,她的心立刻不爭氣的顫動了一下,她伸手輕輕地壓在胸口,試著撫平那不由自主的顏動。
餅去兩年來,她一直不敢去想他對于她的不告而別會是什麼反應,會傷心還是憤怒?是否曾經尋找過她?是否已和林雪然結婚?還有,是否已經忘了她?畢竟她出現在他生命中也不過才短短幾個月而已,而人都是健忘的,不是嗎?
她很害怕會踫見他,雖然過去兩年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但人事已非的現在還是不見比較好。
「昀媃,快到醫院了,你準備好了嗎?」溫瑞浩轉頭問她,現在在開車的人是Alex。
「何謂準備好?」她苦笑的反問他。
「你的臉色不太好,你還好嗎?」溫瑞浩關心的問道。
「一點也不好。」她老實的搖頭,猶豫的說︰「我現在心很亂也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到這里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需要管對錯,只要問自己,如果你今天沒來,等老人家過世之後,你會不會後悔一輩子?如果不會的話,那我們就原車開回嘉義吧。」溫瑞浩說。
會不會後悔?會,她一定會後悔死的,所以為了不讓自己後悔,待會兒不管得面對什麼情況,最終見不見得到齊爺爺,她都要努力試上一試。她如此告訴自己。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不再感到忐忑、彷徨,更加堅定決心。
第7章(1)
車子停進醫院附設的停車場後,施昀媃將寶貝兒子叫醒,抱著他下車,走進醫院。溫瑞浩和Alex一左一右的守護在他們母子身旁。
醫院里隨處可見攝影記者,大門外還有兩輛SNG車,好讓他們可以隨時做連線報導。
不過也由于他們,施昀媃在到達醫院不久後,便從新聞報導中得知齊爺爺暫時度過危險的好消息,讓她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由于未到探視時間,加護病房外並未見到任何齊家人守在那里,施昀媃為此又偷偷地松了口氣。雖然明知道這是早晚的事,但能晚一分鐘也好。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從電梯那方向傳來,施昀媃轉頭看去,只見她最不想遇見的兩個人——齊烙與他母親,竟一同朝這方向走來。
第一時間她心慌意亂的抱起兒子,想找地方躲藏,但在她周圍除了牆壁就只有一間緊閉房門的加護病房,她根本無處可躲,最糟的是——
「昀媃,你在做什麼?」溫瑞浩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寧靜的等候區里突然響起卻是震天價響,引人注目。
原本沒將注意力投注在這邊的齊烙倏然抬頭看了過來,他的母親亦是如此。兩個人的表情一個震驚,一個眯眼,神情漠然。
施昀媃僵直身子,面無血色。
「他們就是齊老的家人?」注意到雙方三人丕變的神情,溫瑞浩小聲的問道。施昀媃機械式的點了點頭。
看她似乎完全沒辦法開口說話,溫瑞浩只好負責開口說明他們的來意。
「你們好,我叫溫瑞浩,是昀媃的丈夫。」他開口說,特別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在听見他說自己是昀媃的丈夫時,頓時渾身僵直,神情震驚的反應。
他繼續接著說︰「昀媃是在電視上得知齊老生病住院的消息,因為過去有段時間齊老對她很好,所以她才會想來看看老人家,還請兩位通融一下,讓她進去探望下齊老不知可不可以?」
「你真的是小……不對,是昀媃的丈夫?」齊母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對。這是我們的兒子。」溫瑞浩將小念綦從他母親懷里抱了過來,微笑的介紹道。
「你們連孩子都生了?」齊母既震驚、錯愕又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恭喜,看樣子這兩年來你過得很幸福。」齊烙首度開口道,聲音有些冰冷,語氣有些嘲諷,臉上表情完全是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