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時的那瞬間,顯然很快就意識到,他是個難以擺月兌的麻煩。
她大概怎樣也沒想到,他會死纏爛打的追來,她不想讓她的家人知道,她曾經和他這樣的男人有一腿,所以干脆說謊以失憶當借口
心,一陣絞痛。
他握緊油漆刷,奮力揮動著,用力刷過了一面圍牆,彷佛這樣做,就能用白色的油漆,把她的臉也涂掉。
在他過度賣力的工作下,手邊的油漆桶很快就空了,他繼續扛來另一桶油漆刷地板。
可即便他涂了一層又一層的防水油漆,刷上一次又一次的白,卻還是無法忘記她。
即使他已經發現了她的謊言,他卻依然想要她。
就算是現在,他還是想下樓,用力搖晃她,對著她咆哮,強迫她接受自己。狗屎,伊拉帕,你真是他媽的可悲!那個女人以你為恥啊!他憤怒的想著,但當他看著被刷得白得發亮的牆和地板時,他卻也看到她在同樣雪白的雪地里,堆著的那兩個雪人。那是假的,只是那個女人拿來打發時間的游戲而已,就像她也把他拿來打發時間一樣,她只是在利用他!
他告訴自己,內心深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抗議。
若真是如此,她就不會試圖保護他。
當麥德羅來時,他清楚記得,她抓了槍跑出來,挺身擋在他的面前,她甚至要求他和她一起回屋里,也不願意讓他單獨面對敵人。
那女人若真要利用他,又何必保護他?
可她以他為恥啊!
再一次的,他警告自己。
但心頭,卻開始動搖。
他記得她的笑,記得她溫柔的撫觸,記得她緊握著他的手,和他一起看旭日東升、看夕陽西下。
不自覺的,他放慢了刷油漆的動作。他記得她眼里的依戀……那,不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如果不是,她為什麼要說謊?他掙扎著,懷疑自己太過渴望她,才開始替那女人制造借口。
「喂,小子!」
雹野粗魯的叫喚,在身後響起。
他猛然回神,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看去。
「下樓吃飯了。」她父親說。
他站起身,才發現已經到了中午。
頂樓的天台面積很大,這楝樓都是耿家的,他們忙了一上午,才刷了一半。
他餓得饑腸饑腸轆轆,沒有多說廢話,他和那男人一起下樓吃飯。
那個女人沒有出現,幸好沒出現,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有一部分的他,很想質問她為什麼說謊;另一部分的他,則想將她拖到最近的房間,將火熱的yu望埋進她的身體里,強迫她承認她在乎他。
不管是哪一個,都會讓他慘遭她的親衛隊圍毆至死。來到她家後,他發現她在他之前還是處女是有原因的,任何一個男人想追她,都必須經過她家人這一關,光是她恐怖又強壯的父親,就足以嚇退一海票的追求者。下午時,他和她父親回到天台繼續刷防水漆,阿浪和另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來幫忙了一陣子,然後又離開了。
除了簡單的招呼之外,他保持著沉默,只做著自己的工作,卻始終無法將她從腦海里揮開。
他將所有的牆面和地板都漆成了白色,她的一切卻依然鮮明的映在心中。
刷油漆的工作,單調又乏味,但在不知不覺中,消耗掉他大半的怒火。
當他和她父親一起分工合作,替天台所有的牆面和地板都刷上防水漆後,他已經不再那麼火大。
在那一再重復的工作中,慢慢的,他冷靜下來。
雖然還是有些惱火,但他逐漸能轉動他的腦袋,讓自己分析所有的狀況。
她是說了謊,但他不認為過去那一切,她所有的表現都是假的。
今天早上,當他氣得失去理智故意羞辱她時,她大可以呼喚家人,他們就在隔壁而已,她很容易就能制造出對他不利的狀況,讓他被趕出門,但她卻忍住了。
他對她說了很糟糕的話。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明知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卻因為被傷害了,所以反過來傷害她。他看見她眼里出現痛楚,可當時他氣昏了頭,他太痛了,忽略了她的痛。
而如今,她疼痛的表情,卻深深映在他腦海之中,哨蝕著他。
懊死!明明說謊的是她,為什麼到最後有罪惡感的竟是他?
煩躁的以手爬過汗濕的黑發,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想,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啤酒?」
兩個字,打斷了他矛盾的思緒,伊拉帕停下收拾工具的動作,回頭只見耿野拿了一罐冰啤酒遞給他。
雖然懷疑這家伙在里面下了毒,他最後還是接過這男人難得友善的禮物,打開對嘴灌了一口。
沁涼的液體滑下喉嚨,消去不少暑氣。
雹野靠在早上先刷好已經干了的那面牆,也灌了一口啤酒,然後道︰「你油漆刷得不錯。」那是一個稱贊,出自這男人嘴里,幾乎就像奇跡了。
「謝謝。」他抹去臉上的汗水,靠在同一面牆,從這里看出去,是一整片連綿的山脈,雖然沒有老家那麼險峻雄偉,但卻更充滿生機、綠意盎然。
「氣消了嗎?」
听到這一句,伊拉帕一愣,轉頭看去。
「女人,總是能讓男人失去理智。」耿野是不知道這家伙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要走了,但除了小靜,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可能。
雖然不喜歡這家伙,但他也不希望這小王八蛋的離開被怪到自己頭上。
雹野看著他,道︰「你不該讓憤怒操縱自己,生氣的時候,要先冷靜下來,才不會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伊拉帕狐疑的看著這個男人,奇怪他態度為何忽然轉變。
「我以為你不希望我留在這里。」他忍不住開口。
「我是不希望。」耿野眼也不眨的看著他說︰「但我老婆叫我要禮貌一點。」
這男人倒是很誠實。
他一扯嘴角,再灌了一口啤酒,卻听耿野再道。
「況且,我想了想,你也不是那麼糟糕。」這小子做事很扎實,從頭到尾沒偷工減料,也沒乘機模魚,更沒喊過一聲苦。說實在的,這家伙還真是從以前到現在,在追求小靜的家伙中,看起來比較順眼一點的。
他是特種部隊出身,有真材實料,也有能力,不是那些外強中干、虛有其表,只會耍耍嘴皮子的花心大少。
雖然是陰沉了些,但重點是,他夠勇敢,也有膽量,不只願意替小靜擋子彈,還願意在過去大半個月,為她拉下臉,忍氣吞聲的在這里做牛做馬,任人……好吧,是任他耿大爺羞辱。
老實說,這家伙除了一個問題之外,其它缺點還真的沒得挑。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耿野看著他問。
「為什麼?」伊拉帕問。
雹野把啤酒罐捏得扁扁的,扔到空桶子里,回答!
「你他媽的住太遠了。」
下賤。
雹初靜紅著眼眶,鼓起勇氣,打電話問住在屠家,懂西班牙文的二嫂水淨那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水淨愣了一下,卻依然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沒有那麼下賤。那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嚴重的傷害了他,她早就知道了,但當她拼湊出那句話的意思時,心口依然瑟縮了一下。
她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從未曾想要真正傷害他。
就算她真的傷了他,也是為了保護他。
可在那一秒,她知道,她或許沒有傷害他的身體,卻深深的傷了他的心。
她掛掉電話,淚水在瞬間再次奪眶。
敲門聲響起,她沒有響應只是倒回床上,把被子拉過了頭,假裝還在睡,但來人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