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嚇到了。天啊,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如此沖動!
可是他不懂她的意思,在那一秒,她真的只想得到這個表達感謝的方法,這至少是全世界通用的身體語言。
但她忘了有些地方非常保守,在回教國家,女人甚至要把頭臉都包住,不可以露出來,更別提親吻男人了,就算只是親臉頰也一樣。
一回到屋里,她就轉身躲在門後,緊張的從門縫中偷看外面。
他還站在原地,一副嚇傻的模樣,然後他模了模自己的臉,再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了超級無敵久。
噢,她這個笨蛋!初靜捂著自己的臉,尷尬又羞愧的在心底哀號著。啊啊,誰來給她一個地洞鑽吧。
抵著厚實的門,她嘆了一口氣,只希望自己不要再做錯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抬起了頭,動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只見他舉步朝這邊走來。
糟糕,他要回來了!
像被燙到似的,她迅速從門旁退開。
怎麼辦?怎麼辦?
她緊張的在原地團團轉了兩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床上?不對!她得找點事情來做,假裝她在忙,才不會太尷尬,而且她當廢人夠久了,既然要留下來,總得要幫點忙。
對,找點事做!做什麼?
她東看西瞧,然後看到了那個火爐和鐵板。
煮飯!她可以來煮飯!初靜深吸口氣,鎮定下來,快步朝爐子那里走去。拿下吊掛在牆上的玉米放到桌上,然後坐在那邊,開始把玉米粒,一粒一粒的從上頭剝下來。他走進來時,她緊張得要命,只能低著頭,專心的把那些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干硬的玉米剝下來。
他月兌掉了外套,在門口停了幾秒,她清楚感覺到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不自覺的,她屏住了呼吸,有些慌亂的加快手中剝玉米的速度。
然後,他開始走動,她依然覺得心髒跳得太快。
要鎮定,要鎮定,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個感謝的吻嘛,而且她是外國人啊,他應該能夠理解,她只要保持鎮定就好。
才這樣想,她就因為太緊張太用力,把手中的玉米粒給剝得飛了出去。
壓下一聲驚呼,她紅著臉,趕快跑去把那粒彈到牆邊的玉米給檢回來,然後莫名心慌意亂的偷瞄了他一眼。
那個男人沒有看她,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笨拙,只是蹲,拉起一個瓖在木頭地板上的鐵環,然後把裝了肉的麻布袋丟了進去。
她抓住機會,快速坐回桌旁,繼續剝她那根玉米。
他走到水缸旁,洗了手,然後拿起桌上油燈的玻璃罩,將它點著。屋子里,一下子變得亮了起來。只是一盞燈而已,沒想到竟會差這麼多。她偷看著他從櫃子里拿出兩袋粉,各舀了一瓢到木盆里,跟著加了適量的水進去,又加了一點油,一並和好之後,用手開始揉起面團。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沒想到要做面包。
不過沒關系,她可以煮玉米濃湯。感謝桃花阿姨多年來的教導,她的確知道該如何煮飯做菜,她從來沒有如此慶幸自己擁有這項手藝。
他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阻止她,只是站在一旁,在爐邊的木台子上,熟練的揉著面團,她則緊張的繼續剝她的玉米。
沒有一會兒,他揉好了面團,她面前也多了一堆像小山一樣的玉米粒。
糟糕,她弄太多了。
初靜瞪著自己眼前的玉米小山,只覺得窘。
沒關系,反正他平常煮的湯,好像也放滿多的。
她安慰自己,在他還在揉那團面時,起身去拿了另一只木盆來裝那些玉米粒,用水缸里的水稍微清洗過,然後去拿剛剛被她洗好晾到一旁的鐵鍋,那鍋子比她想像中重上許多,方才她就得用兩只手才拿得動它。費力的將它放回爐子上,她把干淨的水裝進去,再加了干柴到火爐里,把火弄旺之後,就站在爐子邊等水開。她盯著那鍋水,只忍耐了三秒,終于還是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他已經把面團分成兩份,然後壓成餅狀。
當他朝她走來時,她趕緊移回視線,忍住想退開的沖動。
他把餅放到鐵板上,拿了一個鐵蓋子將它們罩起來。
水很快就滾了,她把玉米粒放進去,它們只差一點就要滿了出來,不過幸好還是全放進去了。
湯勺,她需要湯勺。她東張西望的找著,避免看著他。
可他似乎知道她要找什麼,她還在找,一只湯勺已經被他拿到眼前。
她愣了一下,紅著臉開口。
「謝謝。」不敢看著他,她邊說邊接過湯勺,迅速又移開視線,盯著眼前的鐵鍋,小心的攪拌著,然後拿了一些他還放在桌上的面粉,先放在大湯勺里和了一點水,跟著再放進湯里勻開。
在這段時間里,他龐大的身體就一直站在她旁邊。
雖然一再告訴自己,放輕松一點,可她忍不住就是覺得緊張。明明他並沒有靠得很近,但她就是會意識到他的存在。當她要找鹽時,他就會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把鹽罐拿過來;當她想弄些女乃油塊時,他就拿來女乃油塊。他幫著她,煮著那鍋湯,從頭到尾沒有離開過,而且一直看著她。
她清楚的意識到他的視線,卻始終不敢抬頭,只在他幫忙時吐出謝意。
終于,濃湯煮好了。
雖然沒有太多的材料,只有過多的玉米,但總算也是一鍋湯。
當她要把鍋子拿到桌上時,才發現加了湯的鐵鍋重到她完全拿不起來,再一次的,他伸出了援手,幫她把湯放到桌上。
再一次的,她禮貌的道謝。
他還是沒有反應,只是把烤餅放到兩個盤子里,再端到桌上。
她回到桌邊,替自己和他各盛了一碗湯,看著不知何時來到腳邊,痴痴的看著她的那只大狗,她偷看了他一眼,想起他之前也會弄湯給牠喝,于是也裝了一些到牠的飯碗里,這才坐下。
他拿起烤餅吃了幾口,她也沉默的吃著。
這個餅,也有玉米的香味,所以,另一袋是玉米粉?她邊吃邊猜測著,一邊忍不住在他喝湯時,又飛快的偷看他一眼。他喝了湯,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味道,應該還好吧?她收回視線,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她煮的湯,他的做法和她不太樣,搞不好他不喜歡她煮的味道。
「伊拉帕。」
听到他說話,她愣了一下,猛然抬起頭來。
那個男人手上拿著烤餅,用那雙深幽的黑眼看著她,開口重復。
「伊拉帕。」
什麼意思?
她眨了眨眼,心慌的想著,該不會是很難吃的意思吧?
看出她的困惑,他伸出食指,指著她。
「初靜。」他開口說,然後再指著自己,慢慢重復道︰「伊拉帕。」
她一怔,剛開始還沒听懂,但他又重復了一次。
「初靜。」他指著她。
這一次,她听懂了,不禁睜大了眼,微張著小嘴,她怎樣也沒想到,竟會從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初靜?」大概是看她那目瞪口呆的樣子,他又說了一次,這一次帶著些許不確定。
她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點頭,驚喜的開口︰「沒錯,初靜。那是我的名字。我叫初靜。」
他滿意的看著她,收回手指,再指著自己,緩聲道︰「伊拉帕。」
「伊……爾帕……」她遲疑又好奇的開口︰「你叫伊爾帕?」
「伊拉帕。」他耐心的重復。
「伊拉帕。」她慢慢的跟著念了一次。
他點頭。
她試探性的指著自己,說︰「初靜。」
然後再指著他,問︰「伊拉帕?」
「沒錯。」
他再次點頭,然後指著一旁低頭猛喝湯的大狗,說︰「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