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爬的?膝蓋會很痛耶!」
「痛的話到時候叫你老公給你呼呼不就好了?你正好向他撒嬌啊!」
「也對。」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嘍?」
「嗯,說定了。」
夏初雨笑盈盈地點頭,趙英才看著她,忽地鼻酸,急忙磚頭掩飾自己的脆弱。
「那個……我去幫你把你老公叫進來吧!」
「不用了。」夏初雨阻止他。「我們說好了開刀前不見面,昨天晚上我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跟他說了。」
「是嗎?」趙英才約莫懂得兩人為何決定開刀前不見面,雙方都怕青學崩潰,反而給對方壓力吧。「我知道了,那……加油!」
「嗯。」夏初雨目送好友,在他打開房門事,忍不住揚嗓。「英才,謝謝!我真的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義氣相挺的好朋友。」
趙英才沒有回頭,僵凝兩秒,對身後擺擺手,算是回應。
夏初雨這才斂去笑意,左手眷戀地撫模戴在右手的戒指,明眸映著鑽石稜面,閃爍璀璨的光芒--
就算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機率,她也絕不放棄,一定要回到所愛的人的身身邊!
她能平安回來嗎?
老天爺,請幫助她成功戰勝病魔,凱旋歸來吧!
暗信宇獨自在遠離開刀房的某個角落,曲膝跪地,在心里懇切地祈禱。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求助神的力量、求助未知的力量,這輩子他從來都是倔強地奮斗,不惜反抗命運,但面臨珍愛的人的生死關頭,他不得不深深地感受到人的渺小與無助。
他不是神,不是醫生,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他不能親自救她,只能祈禱。期盼有某個更偉大的力量,垂憐她,保佑她。
他想起昨夜夏初雨依偎在他懷里,對他說的話--
「你說我認識你以後一直在受苦,其實不是這樣的,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很幸福,這輩子能與你相愛,我覺得自己沒有白走一遭。夠了,很夠了。」
她說夠了,此生能與他愛過一遭已了無遺憾。
「所以如果我走了,如果我不能再回到你身邊,你不要太難過,你要這麼想,我在天上一直看著你,一直守著你,我會守護你的快樂、你的幸福。如果你不幸福快樂,我在天上也不會快樂,我會怪自己不好。信宇,答應我,為了能讓我安心你要努力快樂地活著好嗎?」
她要他許諾,即便失去了她也要活得勇敢快樂,他做得到嗎?
「答應我,好不好?」
她用那麼細啞的嗓音求著他,用那麼依戀不舍的眼神看著他。
他無法拒絕,怎能拒絕如此深情又哀傷的請求?她是那麼愛他,那麼放不下他!
「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活著的,會像你教我的那樣,努力在生活中尋找各種快樂。你放心,我一定會幸福。」
這不是謊言,是他給予她最真心的承諾,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做得到。
失去了她,他的生命還有任何意義嗎?若是做回那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的人生又怎麼會有快樂?
「求求你,老天爺,讓她回來吧!讓她回到我身邊……」他祈求著,眼眶泛紅而刺痛。
夜幕即將降下,這場手術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窗外天色暗了,而傅信宇感覺自己似乎也身陷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終于,開刀房外有了動靜,主治醫生走出來了,一臉深沉的倦意,他看著那充滿疲憊的臉,背脊不禁竄過冷徹的寒顫。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歉意的低語,是來自地獄的召喚。
暗信宇全身發涼,不敢相信,醫生這意思是……手術失敗了?!
夏家母女擁抱著哭泣,夏爸爸臉色發白,夏大哥握起拳頭一下下地用力槌牆,自由像嚇得張大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他呆立原地,腦海有片刻空白,思緒成了最凌亂的麻線,糾結成一團。
初雨死了?他果真失去她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見不得她了,永遠、永遠都見不到她了?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她不會這樣對他的,不會如此狠心拋下他!
「初雨,你回來,回來啊,初雨,你別丟下我,求求你別這樣丟下我……」他哭了,心碎地嘶喊著,這一刻,他又變回那個當年遭母親遺棄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哭得很孩子氣,很不像個男人,但他克制不了自己,失去了她,他什麼都不剩了,包括傲氣與尊嚴。
「你回來啊!別丟下我一個……」
她就像夏日的陣雨,來得那麼突然,走得那麼倉促,他留不住她,就是怕留不住她,他才會買下那枚戒指,在指環內部刻她的名。
Rain,刻在戒指上,也刻在他心上。
她是他的雨,他的女人,他此生的摯愛。
「初雨!初雨!」
他目齒皆裂狂吼,忽地,情緒來到崩潰的臨界點,他狂亂了,像個瘋子一樣奔進開刀房,推開所有醫護人員,掀開蓋在她身上的白布。
「這位先生,你不能這樣做!」
誰說不能?他要帶回她,即便死神已將她拖至陰曹地府,他也要將她搶回來!「初雨,你醒醒!你听著,是我信宇,你答應我會平安回來的,答應跟我相守一輩子的,你是我老婆,這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誰也不準搶走你!」
他拍她蒼白無血色的臉頰,見她面容安寧,仿佛沉睡,他更激狂。「醒來!初雨,我來帶你了,是我啊,是我!」他按壓她胸口,執著地為她作著CPR,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徒勞也不放棄。
醫護人員急著拉開他,他卻如野獸般地暴吼,推開所有人,仍是悲愴地搶救早已失去心跳的愛妻。
「不要離開我,不要走……」他苦著挽留她,淚水也如同陣雨,一滴滴落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第10章(2)
控制似有回應,是在嘲笑他嗎?
也對,是該笑他,三年前他就不該死抓著無聊的自尊不放,如果他肯對夏家人表明實情,如果當時他肯跪下來懇求,如果他不論上天下海也要尋她出來,如果他不為了賭氣跟另一個女人結婚,至少,他還能跟初雨過上三年幸福快樂的日子。
在愛情面前,他不該賭自尊,他賭不起,時間無情,誰也不知明天先來,還是無常先到。
如今他失去她了,白白浪費了一千多個日子,他再也喚不回她了!
「初雨,你回來,你在不我身邊,我沒辦法快樂,我承認我卑鄙、不守諾言,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信宇,你醒醒!
有人在喚他。
醒醒!你在作惡夢,快點醒來!
是惡夢嗎?所以他只是在夢里,她沒有死?
快醒來!
他用盡全身力氣,撐起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底的是趙英才擔憂不忍的臉龐。究竟哪個才是夢?什麼才是真實?
「初雨呢?」他虛弱的問。
「手術成功了!」趙英才笑道。「她沒事了。」
真的嗎?他傻傻地瞠目。
「是真的!」趙英才忽地擁抱他,樂呵呵地猛捶他肩膀。「她戰勝病魔了,她回來了!」
他聞言,淡淡地微笑了,頰畔淚痕未干。
「听說你哭了?」
數日後,夏初雨住院調養,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趁著下過陣雨的午後空氣清新,威風舒爽,傅信宇扶著她到醫院庭院散步。
兩人找了一張長椅坐下,他遞上一盒剛剛親自削的新鮮水果,她吃了兩片隻果、幾顆小番茄,忽然嫣然笑問。
他猝不及防,愣住。「什麼?」
「听說你在手術房外等我時,作了惡夢,是哭著醒過來的?」睇著他的燦燦雙眸閃爍著調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