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她,眼神如冰。「我不是擔心,我是不爽。」
「不爽什麼?」
他沒回答。
「啊,我知道了,你怕不小心對我舊情復燃。」
他一震,眸刀狠狠砍向她。「你說什麼?!」
「我說你怕……」
他沒讓她有再次復述的機會,毫無預警地攫住她手腕,她被他抓得腕骨生疼,笑意不知不覺斂逸。
「信宇,你放開我。」
他不放。
「你放開我!放開……」她霎時慌了,掙扎地想擺月兌他,兩人拉拉扯扯之間,她鞋底一滑,跌落泳池。
「啊!」她驚聲尖叫,狼狽地在水里載浮載沉,他見了,臉色一變,趕忙躍下水。
「救命!救命……」她死命地扭動。
「別動,我抓住你了,夏初雨,你冷靜點!」他喝叱道,雙手攬扶她的腰,讓她在水里站好。
她踏到了地,心情也踏實多了,螓首探出水面,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你到現在還沒學會游泳嗎?」他沈聲問。
她搖搖頭,輕輕地打個冷顫。
他凝視她,墨潭映著她猶如芙蓉出水的容顏,她也望著他,兩人同時想起某一天,他們也曾像這樣濕漉漉地站在水里。
那是某個夏日的午後,她拉著他到游樂園,強迫他陪她在水舞廣場玩水,像孩子般地嬉戲。
多麼恣意又浪漫的一段歲月啊!如今已成往事……
他盯著她,接著用手指撥開她額前濕透的發綹,那不經意的溫柔牽動了她心弦,她覺得悲哀。
良久,他終于沙啞地揚嗓。「初雨,你恨我,對吧?」
她閉了閉眸,眼淚融在水珠里--
「對,我恨你。」
「到時你會恨我。」他說。
「我不會。」她說。
「你會的,不管你現在說得多瀟灑,到時我拋下你去娶別的女人,你一定會恨我。」
「我說了我不會!」她很堅持,盯著他的瞳神閃閃發亮,像黑夜里最燦爛的明珠,吸引著他。「我知道你不愛我,也不可能跟我這種平凡的女人結婚,你有光明的未來,你想爬到最高點,想得到權力與財富,這些我都不能給你,但起碼,我可以給你現在,就這麼短暫的現在,我們是在一起的,而且過得很快樂,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多傻啊她!
他用力瞪她,胸口如萬馬奔騰,踢踏起漫天黃沙。「你不要以為用這種高貴奉獻的情操,就可以感動我,這是現實生活不是在演偶像劇,我不會為你而改變,也從來不相信什麼見鬼的愛情。」
他以為他說得夠狠了,夠冷血了,她卻還是用那麼明亮的眼眸瞅著他,用那麼溫暖的笑容試圖融化他。
「你真的很憤世嫉俗,傅信宇。」她輕輕地、若有似無地嘆息。
他強自冷硬著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對,我知道。」她語聲溫柔似水。「而且我就愛這樣的你。」
他屏住呼吸。「你瘋了。」
「我是瘋了。」她揚起臉,藕臂勾著他僵硬的肩頸。「愛情本來就是這麼瘋狂的一件事……」
他不等她說完,不許她再如此放肆地動搖他的理智,冰涼的唇俯下,狠狠地、近乎殘忍地吻著她。
那是個懲罰的吻,可她卻婉轉相迎,毫不抗拒地領受他給予的狂風暴雨……
第2章(1)
月光靜謐地灑落水面,波光粼粼,宛若搖動著金粉。
他與她相對而立,他的唇,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時碾吻著她時的柔軟,以及從她唇間吐逸的馨息。
他看著她,看著她盈盈漾著水光的眸,不禁伸出手,用拇指撫去眼角那一顆疑似淚水的明珠。
「你這個騙子。」他從齒間廝磨著低語。
她一征。「我騙你什麼了?」
「你說過,不會恨我的。」
她震顫。
「忘了你以前是怎麼對我說的嗎?你說,就算我不愛你,就算我還是娶了別的女人,你永遠、永遠都不會恨我。這麼快就背棄自己許下的諾言了嗎?」
啊,所以他這是在指責她嘍?他還壞,怎麼有人如此可惡?
夏初雨咬牙,也不知是水冷,還是心冷,身子陣陣地顫栗。
「冷嗎?」他低聲問。
她下意識地點頭。
他忽地咧開嘴角,似笑非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抱住她,將她圈鎖在自己懷里。
她嚇一跳。「你做什麼?」
「不是冷嗎?我給你溫暖。」
「你……瘋了嗎?萬一被別人看見怎麼辦?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有婦之夫,你老婆就在前院,還有一屋子的客人!」
「怎麼?你怕?」他冷笑,在她耳畔曖昧地吹氣。「怕的話,為什麼還要在我面前出現?為什麼接下這場壽宴的外燴?為什麼還答應當我太太的私人家教,教她做菜?」
「我……」她咬唇。
「你不就是來挑釁我、擾亂我?你想破壞我的婚姻生活,想報復我對吧?」
「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還是想跟我舊情復燃的人其實是你?你以為我對三年前那段情還有所眷戀嗎?」
被了!
夏初雨猛然推開傅信宇,明眸水與火交融,焚燒著憤恨。
他怎能對她說這些話?她不是來讓他奚落嘲諷的,他可知曉,他字字句句都撕扯著她的心?
「看來你的確很狠我。」他淡淡地評論。
她喉間一縮,一口血差點沒嘔出來,忿忿地推開他,順著救生梯爬離泳池。
他目送她,看著月光映亮她濕透的墨發,泛出點點光澤,即便穿著完全顯不出身材的廚師制服,她身上依然吐綻著一股清新的女性魅力。
真該死!
「以後不準出現在我面前了!」他撂下威脅。
她聞言,凝住步履,他以為她會無言地順服,豈知她竟是回過頭,朝他送來一抹挑釁的微笑。
「你一定會再見到我的,傅信宇。」
語落,她不等他回應,匆匆由落地窗踏進主屋,往廚房的方向走,她焦急地想躲起來換衣服,沒注意到方嬌嬌由不遠處經過,奇怪地瞥她一眼。
接著,方嬌嬌在樓梯間遇見自己的丈夫,見他同樣一身濕淋淋,秀眉一挑。
「信宇,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沒事,剛剛跌進泳池里了。」
「你跌進泳池?為什麼?」
「就滑了一跤。」傅信宇無心解釋,逕自踏上階梯。「我上樓換件衣服。」
不一會兒,他俊拔的身影便在樓梯口消失,留下方嬌嬌獨自佇立原地,明眸閃爍著復雜情緒,半餉,她悄悄來到屋外隱密處,撥通手機。
對方接起電話,她嫣然一笑,吐落嬌滴滴的嗓音。「Dailing,在干嘛?有沒有想我?呵呵,我跟你說喔,我剛剛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外燴宴結束隔天,夏初雨便接到方嬌嬌的電話,兩人敲定上課時間為每個禮拜一和禮拜四的下午。
趙英才听說她答應當方嬌嬌的料理家教,感到十分驚訝。
「奇怪了,以前我要你開班授課,教那些閑閑美代子的貴婦做菜,你都不肯,說她們根本不是真心要學,怎麼現在就肯教那個傅太太了?」
「這個嘛……」
面對老板的質疑,夏初雨無話可說,總不能袒承自己主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接近人家的老公。
餅去她和傅信宇的那段情,趙英才並不知情,她也不打算說出口,這三年來他每過幾天便神經病發作,硬要她跟他來一段轟轟烈烈的美麗戀情,她一直沒點頭,要是讓他知道原來自己有個「隱藏版情敵」,肯定引起軒然大波。
她可不想應付這個自戀老板的無聊醋意,只好笑眯眯地裝傻。
「也沒什麼啦,我就覺得傅太太看起來挺有誠意的,她說她爸爸是個美食家,就喜歡到處吃吃喝喝,剛好我做的那些料理都很合她爸胃口,她說她爸年紀大了,這幾年身體不太好,所以想學幾道私房菜孝敬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