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看之下,青樓其實和一般酒樓、飯館沒什麼兩樣,送酒上菜,四處都是酒味菜香及杯盤踫撞聲。
可是又有些不同,服侍賓客的不是什麼跑堂、店小二,而是行徑一個比一個膽大的青樓女子。
「爺,奴家敬您一杯。」穿紅紗的姑娘吃吃地媚笑,這麼一笑,胸前的渾圓似乎就要從肚兜里彈出來。
想到自己站著、坐著、躺著都並不算驚人的身材,成凝夏差點自卑的哀嘆。
「爺,奴家陪您談心。」主動勾住成凝夏的手臂,紫紗姑娘聲若出谷黃鶯,嗲到能將英雄化為繞指柔。
唉!想到自己總是粗聲又粗氣,有時還會氣得發飆的舉止,成凝夏幾乎嘆息。
「爺,奴家喂您。」綠紗姑娘雙手奉上細心剝好的水果,打算一一服侍到家,送到客人嘴里。
喝酒、談心、讓人服侍著喂食,成凝夏以為這樣就算大開眼戒了。
哪知精采的還在後頭。
「喝!你在做什麼?」正當酒酣耳熱之際,成凝夏像被雷打到一般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哪有做什麼?」紫紗姑娘好不無辜地道。
她只不過邊陪這位客人談心邊服侍著,小手熟練地從客人的手臂一路開始輕撫,經過肩頭、腋下、腰際、大腿……哪知好不容易要模到大腿內側,竟換來這記咆哮。
敝了,每個恩客都被她這樣「服侍」得暈陶陶、飄飄欲仙,怎麼這位小爺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
「我只是……哈哈,我出去透透氣。」
第5章(1)
一出天玉閣,成凝夏就猛拍胸口,安撫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的心髒。
真是受教了,青樓女子的舉止原來可以膽大到這個地步!她拚命抹去額上的汗。
站著吹了好一會兒風,感覺心跳不再那麼急促,拍拍胸口,成凝夏卻還不想那麼快回到屋里去,于是信步開始四下參觀。
一整排的屋子,分為一間間的閣房,門口釘著一小塊木牌標明這是天玉閣、天紅閣、天麗閣等等。
對了,方才李大哥指名的素夫人,不是正待在天水閣里?是哪一間啊?找找看吧!
找了片刻,她終于找著了,「喔,在這里!」
原來天水閣並非這整排閣房的其中一間,而是獨門獨戶,且離其他閣房有一小段距離,難怪她一時之間並未發現。
好奇心大起的她一走近,便听見窗內透出的琴聲及歌聲。
琴聲優雅,歌聲婉轉,讓人一听便著迷。
聲音都已這麼好听,人一定也長得很美吧?
猶豫著要不要進一步偷窺。成凝夏伸出的食指在紙窗前晃呀晃,忽地,房里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
是男人的聲音。
而且是一道她耳熟得不可能听錯的男人聲音!
食指一動,成凝夏在紙窗上戳出一個洞。
腳尖一踮,雙手搭在窗台上,雙臂用力將身子抬高,她眼兒眯眯地往小洞湊去,房里的光景瞧得—清二楚。
除了一名艷麗的女子,還有一道她眼熟得不可能看錯的男人背影。
是唐行深。
柔荑停,琴聲止,素夫人靜靜地觀察著坐在另一側飲著酒的男人。
「你有什麼心事,深弟?」
「我哪有什麼心事。」唐行深飛快地否認,仰頭又飲盡一杯酒。
「是,深弟你沒有心事,只是酒癮犯了,所連喝了三、四壺?」她語氣柔和,卻又明明白白帶著一絲嘲弄之意,暗示他莫喝過了頭。
舉杯的手一頓,罕見的紅暈涌上他的臉龐。
「你……會臉紅啊?」素夫人輕拍胸口,美眸瞠得直直的。「真的臉紅了?呵呵,多稀奇,合該畫張像留念呢。」
「說夠了沒?素姐。」唐行深有些惱羞成怒了。「我寧願听你彈琴。」
「我卻寧願與你談天。」素夫人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就聊聊……你今晚沒別的心事,只是上我這兒來喝喝悶酒這件事,如何?」
「這沒什麼好說的,我寧可聊點別的,」只因他自己都心思紊亂,無法好好的思索,又如何能和別人談及此事?
「那就來聊聊別的吧。對了,你不是找了一名姑娘假扮你妹子,暫且安撫住唐太夫人?」素夫人果真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而且,你還留下那名姑娘的兄長陳夏作客,且頻頻帶他外出應酬?改天也把他帶來讓我認識一下吧!」好奇之心,人人皆有,她也想瞧瞧對方的模樣。
「他還只是個孩子,不宜出入煙花之地。」
素夫人不問還好,她這麼一問,唐行深竟開始想像陳夏在這里左擁右抱的模樣。
不想還好,他愈想便愈覺得不快。
接著,他才注意到素夫人舉袖掩嘴。
「你偷笑些什麼?」他問道,有種被看穿的尷尬感覺。
「我在笑……」素夫人索性放下袖子,不再遮掩。「某人十五歲便開始出入煙花之地,當時也只是個孩子呢!炳哈哈……」
「素姐!」知道自己被糗了,唐行深瞪著索性放聲笑個開懷的素夫人。
「罷了,任你笑個夠!」他悻悻然地道。
直到笑夠,素夫人才揩去眼角笑出的淚水,可是笑聲無法說停便停,仍如銀鈴般輕揚。
唐行深試著板起一臉冷峻懾人的表情,卻失敗了。
「算了,反正你們從來也沒有怕過。」他略帶孩子氣的喃喃抱怨。
「你們?」素夫人的笑聲總算停住。「世上除了我不怕你那張冷臉,還有誰?」
好奇心再起,素夫人看著唐行深一瞬間變得不自在的表情,暗暗地一驚。
他這表情,說是為情所困也不為過!
她大膽地猜臆道︰「深弟,你心中有人了嗎?」
「什麼有人沒人,我听不懂。」唐行深裝傻,別過頭,卻不經意和窗外一雙窺探的眼楮撞個正著。「誰?」
那雙眼楮隨即消失,接著是一聲失足摔落的驚呼聲響起。
「竟敢偷窺!」二話不說的沖出天水閣,唐行深自地上拎起那個摔疼的人,一看,「怎麼是你?」
「誰?」慢一步追出來的素夫人問道。听這語氣,唐行深認識這個偷窺者不成?
「哈哈,唐大爺你早啊……」
裝傻地笑著,成凝夏忍著疼痛,勇敢面對唐行深那副像要吃人的神情,還舉起右手向他打招呼。
「早?陳夏,現在是晚上。」唐行深只覺得一整晚,不,連日來坐立難安的心情變得更加紊亂。「你怎麼可以在這里?」他低吼著問。
「我……」原本被吼得有些不知所措,成凝夏見他一臉煩躁,反倒冷靜了下來。「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里?難道只有你唐大爺才能來這個地方尋花問柳?」
他刻意壓低聲音,她倒是愈喊愈大聲,像是要為自己壯膽。
「你年紀還太小,太青澀,現在就想找姑娘溫存?當心反被她們一口吞下肚。」
「不,我今年也快十七了,說小。應該是那個十五歲便開始出入煙花之地,當時也只是個孩子的某人才叫小吧?」
「你偷听?」
「我還偷看,怎麼樣?」雙手擦腰,成凝夏挑釁著道,存心氣他。
「你……很好,」怒極,唐行深反倒怪異地笑了。「是不怎麼樣,素姐。」
「是。」素夫人津津有味的在一旁看著戲。
「天水閣暫時借我一用。」
「請。」
素夫人才開口,唐行深已經硬拽著成凝夏的手臂走進屋內,砰一聲甩門落閂。
「你……放開我!」成凝夏無法從他的掌握中掙月兌,只弄得自己手臂酸麻,氣力殆盡。
進屋後,她便被唐行深往床上一扔。
「說,你是怎麼來的?」雙臂交疊于胸前,唐行深以居高臨下之姿,氣勢洶洶地問。「是誰帶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