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乘迷鳥盯著那張懸賞萬兩的尋人啟事,上頭筆墨勾勒出來的人像,眉眼與他所認識的牧洛林神似,听完顧硯津的分析,他心中的一些疑惑也有了解答。
難怪他帶牧洛林去會英樓看戲,她會對永陽公主特別在意,說她對公主這樣的存在一點都不覺得陌生。
難怪川沃國的舞馬出現時,她會那樣失神落魄,仿佛受了極大的觸動,情緒變得極度不穩。
難怪她會那麼急切地想要去川沃國,川沃國的一切都鐫刻在她的血液里,不經意間就能喚醒她沉眠的記憶……那麼她突然消失,是去川沃國了嗎?
「硯津,你說她現在會在哪里?」
千乘迷鳥抓緊了畫像,洛林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迷鳥,你仔細想想,應該可以從她最近的反應中找到異常,或許就能找到她去了哪里?」顧硯津拍拍千乘迷鳥的肩膀,之前在等他回來的時候,徐娘已經將牧洛林失蹤的事情告訴了他,「我再去找點線索,放心,她會回來的。」
「謝謝你,硯津。」
千乘迷鳥點頭,目送著顧硯津離開,滿腦子都在分析著牧洛林最近的一舉一動,既然川沃國的一切都會觸動到她,那麼她可能去的地方,一定是相關川沃國,才會吸引她前往……
川沃國……對了,川沃國的皇家舞馬……可是,已經不再會英樓了,會在哪里呢?
「死花鳥,快出來,有洛林的下落了。」突然,屋外傳來迷冬雀躍不已的聲音,將千乘迷鳥從沉思中拉出來,他忙不迭地沖出去,看到大室中的妹妹,她的身邊是慕希聖。
「洛林在哪里?」千乘迷鳥急切地抓住妹妹的胳膊問。
希聖知道洛林在哪里。千乘迷冬指著身旁微笑的慕希聖,「他要確定洛林的來歷,才能透露洛林身在何處。」
「希聖,洛林現在還好嗎?」
總算有洛林的消息,千乘迷鳥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但想到慕希聖的官方身份,心又不由地揪起來,洛林不會出什麼事,才驚動到慕希聖吧?
「她現在很好。」只不過被攝政王打了十大板當見面禮,這話,慕希聖自動省略,直接進入主題。「有兩個問題,你必須老實回答,第一,牧洛林為什麼會在摘星閣?第二,牧洛林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慕希聖會這麼問,但他也沒辦法再隱瞞了。
「她是被人販子賣到摘星閣的,因為期間被喂食大量‘攝魂’之藥,所以失去了記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千乘迷鳥頓了頓,拿出匆忙之下帶出來的畫像,表情十分凝重,「而在不久前,我才知道,她是川沃國失蹤的三公主。」
慕希聖一見畫像,眼楮瞬間發亮,這次攝政王交予他的任務,簡直是水到渠自成。
第10章(1)
她的記憶回來了!
她想起她是誰了!
她是川沃國的三公主牧洛林,從小到大,極受父皇寵愛,自從父皇讓他們兄妹擲骰子選擇新年禮物時,她就跟骰子結下不解之緣。十歲時隨太子皇兄到賭坊開眼界,看到了各式各樣賭鬼的嘴臉,看到了因賭被賣身的可憐妻兒……她就決定,一定要讓那些賭坊關門,讓那些賭鬼沒地方賭,這樣就不會再有家破人亡了。
于是,從十歲到十七歲,她幾乎天天出入各家賭坊,因為她是公主,又因為她賭運奇佳,各家賭坊基本都將她當洪水猛獸,寧可歇業也不要接待她這個貴客導致關門大吉。
不管他們怎麼避她如蛇蠍,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賭遍天下無敵手,讓所有的害人賭坊都從她摯愛的土地上消失,讓父皇的隆恩澤潤四方。
她以為她是公主,有父皇撐腰,她就能永遠為所欲為,也不會有人敢對她放肆。
然而,正如好友姬羽風所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就像太子皇兄的玩笑,她在陰溝里翻船了,被賭坊的老板暗算,交給人販子,用「攝魂」控制了她。隨著人販子輾轉不停,從陸路到水路,從顛簸的馬車到擁擠的船艙,直到千乘迷鳥買下她,將她從混沌的黑暗中拉出來。
他對她的好,她一直都記得,天生她清醒後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迷鳥……我想起來了……
昏睡中的牧洛林,嘴邊漾起淡淡的笑意。
淡淡的藥味和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讓千乘迷鳥不由地皺起眉頭。
罷剛經歷大半天三堂會審的千乘迷鳥,巨細靡遺地交代完與牧洛林相關的所有事情後,才獲得攝政王的允許,由慕希聖領來客房見昨天失蹤的牧洛林。
「洛林!」
一進房間,就看到臥床的牧洛林,千乘迷鳥飛快地上前,卻發現她睡得異常安穩。
她側臥在床,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大片的陰影,唇邊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安寧祥和的模樣,仿佛正在做美夢似的?
他差不多有二十個時辰沒見到她了,簡直是度日如年,現在見她無恙,千乘迷鳥大大地松了口氣。
「笨蛋,你嚇死我了。」
千乘迷鳥伸手輕輕地撫模著她的臉頰,隱隱約約聞到有血腥味從她身上飄出來,他狐疑地瞅了瞅,卻見露出被衾的衣角染上可疑的紅跡,稍稍掀開被衾,她穿著素白的里衣,臀部上染著點點血漬……她受傷了?
他眼角的余光又瞄到隨意掛在床邊腳盆架上的裙子,那是他請徐娘去錦衣坊為她定制的新衣,上面有著斑斑血跡……千乘迷鳥恍然大悟,一股火氣從心底竄了上來。
「可惡,哪個混蛋傷了她?」
千乘迷鳥瞬間火冒心頭,憤怒地回頭問說洛林很好的慕希聖,為什麼沒告訴他洛林受傷了?
「攝政王府對不遠之客向來是‘先兵後禮’的,她未經允許,擅自翻牆潛入王府讓衛兵逮個正著,被王爺打了十大板。」
慕希聖可以理解千乘迷鳥見到心愛的人受傷的憤怒,但仍然不疾不徐地說明緣由,末了,還補充一句。
「你放心,她只是受了點皮肉傷,已經給她處理過傷了,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的。」
一听說「罪魁禍首」是央啻國實際掌權者攝政王,千乘迷鳥只得將這口怨氣吞下,壓住滿腔的憤憤不平,比起有些入侵攝政王府的不速之客被當場射成刺蝟狀,洛林這十大板算是萬幸了。
「你們不是知道洛林是川沃國的三公主嗎?怎麼還對她用刑?不怕因此引起兩國大戰嗎?」
千乘迷鳥沒好氣地哼聲,這樣對待鄰國貴客未免太失禮了吧?
他想到不久前由攝政王為了牧洛林親自主持的三堂會審,除了以驚人速度完成調查取證的慕希聖,還有三個從川沃國回來據說見過公主們的賀壽使臣,以及兩個負責舞馬表演卻帶有本國皇帝和太子尋人口諭的馬侍,他們輪番上陣盤問他「非法」買賣人口的事,細問他和牧洛林之間的所有事情,一一核對各項細節,經過三方點頭,確定牧洛林是川沃國失蹤又失憶的三公主。
作為主審的攝政王,雖然面帶微笑,但全身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壓迫感,他想來仍心有余悸。他想洛林應該與他照過面,被打又受驚嚇,難怪臉色這麼差,回去他得請法師做做法幫她壓壓驚,免得她心理陰影。
「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慕希聖不認為攝政王的處理有什麼失當,這里是王府,一切都是攝政王說了算,牧洛林擅闖王府,完全是不知死活的行為。
「她的出現太突然,事情到現在這個樣子,她得負主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