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覺得我們會被當典型的涉賭人員,從嚴處理,殺雞儆猴呢!」
千乘迷鳥拉著牧洛林背靠著牆壁,坐在粗糙的稻草上,真懷念他軟綿綿的被窩。
「伙計,你不要質疑我的直覺,想想我百賭百勝的戰績,不知道經過多少的賭局,還不是安然無恙嗎?以前不管我賭什麼,都不會有人拿我怎樣,因為,我可是堂堂的……堂堂的……」
牧洛林頓住,訥訥地地重復著,最後一句話卻無法完整地表達出來,神情不由地恍惚起來,腦中快速地閃現吆喝著「押大押小」的賭坊畫面。
她似乎看到了人群中意氣風發的自己,輕而易舉地贏得賭局,得意洋洋地對著莊家放話︰「我贏了,明天開始,你就關門歇業,改行去吧!」
「堂堂的什麼?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千乘迷鳥帶著希冀追問,但見牧洛林雙眼迷離神情恍惚,似乎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他忙不迭地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輕拍著她想面頰,拉回她的神思,聲音變得緊張。
「牧洛林,你怎麼了?回回神啦!」
到底她是誰呢?
牧洛林頭疼地揪起眉頭,緩緩地對上千乘迷鳥擔憂的雙眸,茫然地搖頭,苦惱道︰「想不起來,我是堂堂的……堂堂的……什麼呢?」
「別著急,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千乘迷鳥心疼地揉著她蹙緊的眉頭,撫平她煩惱的痕跡,不希望她因為回憶而痛苦。
雖然她總是一副對過去不在意的隨遇而安樣,但他見過她輾轉不定驚惶難安的睡姿,知道在她波瀾不驚的外表下,是對過去的極度在意,只是天性的樂觀和隨性的性情,讓她不願意去回想那些空白而徒增煩惱。
他曾讓徐娘找趙四打探,只確定她被販賣之前可能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惜趙四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里被販賣到敕揚城的。
「我猜我以前也常常賭著玩,沒有人會阻止我去賭,也沒有人會將我抓進牢房,因為我是牧洛林吧!」
千乘迷鳥指月復上溫暖柔軟的力量,讓剛剛因回憶而晃神的牧洛林平靜下來,將直覺的猜測說明,空蕩蕩的腦袋卻因此纏上更多的疑惑。
如果國家禁賭,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常年泡在賭中?為什麼她會有機會磨練出這麼好的賭技呢?
「或許,是你家人陪你賭著玩,當然不會有問題。」
她的家人大概和他一樣,理所當然地寵她、縱容她,看她在賭場縱橫風雲,看她肆意飛揚的神采,哪舍得破壞她悠游自在的快樂啊?
千乘迷鳥將迷惘的牧洛林攬進懷里,溫柔地撫拍著她的背。
正如趙四「送貨上門」時所說,牧洛林很正常。
她只是因為藥物的緣故,才會忘記過去,等哪天殘留在身體里的藥性消失殆盡,她的記憶也許就回來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牧洛林窩在千乘迷鳥懷里,一點都不抗拒他的親近,她喜歡他身上的溫暖,能夠填滿她心中因不確定回憶而起的空虛。
他是她完全清醒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願意陪她賭著玩的人。
她相信她的直覺,認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不管她做什麼都會陪她到底的人,即使他是她的手下敗將,賭運不如她,卻對她無可奈何,但他不會害怕她、躲避她、鄙視她之類的,他會陪她,就像此刻坐牢,他會將她擁在懷中。
「反正不是第一次,我也習慣了。」千乘迷鳥不在意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地輕吻著她的額頭,打趣道︰「親愛的小老板,我們來賭一賭什麼時候可以重見天日,如何?」
「我的直覺告訴我,明天就會有貴人接我們出獄的。」牧洛林有些疲憊地打了個呵欠,手指點了點千乘迷鳥的胸膛,聲音帶著倦意,「伙計,你的身家都輸給我了,現在可沒有賭本跟我賭哦!」
「我賭你的直覺是對的。」
千乘迷鳥微笑,見她不知不覺已經閉上眼楮睡著,身體卻習慣性地蜷縮成團,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熟悉的心疼在胸膛里泛開,明明經歷了那樣讓人不寒而栗的事情,清醒的時候卻完全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有在沉入睡夢中的時候,她才會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讓曾經的惶然在她身上呈現。
「有我在,沒事的。」
他低聲在她耳邊輕喃,雙手環抱著她,讓她窩在他胸膛里睡個好覺,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讓他一直守候著,不讓任何人傷害她、打擾她的自在。
他一揭盅就滿臉慘白的模樣,好玩極了!
我猜他一定經常詐賭斂財,我一定要讓他關門大吉。
你的願望是很美好,可賭鬼不會因為賭坊關門就戒賭從良的。
你三番兩次去找各家賭坊麻煩,小心狗急跳牆,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放心,沒人敢對我無禮的。
斷斷續續的對話,在她的夢里盤繞著,似曾相識的聲音,她卻記不起與她對話的人是誰?
那人似乎在勸她少賭為妙,免得惹禍上身,但她不以為然,自信自己能應付,更自信他人不敢對她放肆,因為她是……她是……
洛林,你究竟在哪里?快點回來,大家都要嚇壞了。
洛林,不管你在哪里,等著我們,我們會接你回家的。
洛林,你要好好保重,我們一定會找到你的。
洛林的運氣向來奇好無比,我相信她會安然無恙的。
可是你到底在哪里啊?洛林,皇兄找不到你,真的很擔心。
皇兄不該……不該說你會陰溝里翻船的……
奇奇怪怪的聲音,出自不同人的口中,卻帶著一樣的擔憂,在她的夢里回響著,隱隱約約她能感受到那些人的揪心和悲傷。
那些人的聲音,明明覺得熟悉,卻又無比陌生,她認不出都是誰在跟她說話。
皇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空蕩蕩的腦袋,給不了她答案,只有愈來愈沉重的疼痛,在她腦間泛濫。
小皇妹,你對皇甫毓這麼患得患失,看來是進入發情期了。
我賭我們的小鮑主一定會因為醉酒失身的。
我猜你就是將二皇姐迷得神魂顛倒的男寵吧?
第6章(2)
按道理說,宮之煦沒有回來的必要……不過,根據我這個未來賭聖的猜測,只要你去追他,他一定會回來的。
還有個聲音在她的心海蕩起,即使意識昏沉,她也認得這個聲音,是屬于她的。
然而,小皇妹、皇甫毓、小鮑主、二皇姐、宮之煦,到底是什麼人?她和他們有什麼關系呢?她到底是誰呢?為什麼她會想不起呢?
「皇甫毓……誰……」
牧洛林滿頭虛汗,雙眼緊閉,汗濕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泄露了她不安的心緒。
「男寵……宮之煦……什麼……」
睡夢中的她,略顯干燥的兩邊唇瓣,不停地翕動張合,語焉不詳地呢喃著,仿佛正在努力地想要抓住溜走的片段。
「又做惡夢了……別怕,我在這兒,好好睡。」
千乘迷鳥輕拍著窩在他懷中睡覺的牧洛林的背,費心地分辨著她口中溢出的話語,直覺認為她在念著某些人的名字,像是男人的名字……這讓他心底不由地泛酸。
隱約听見的「男寵」二字,更讓他不自覺地蹙眉,她之前到底生活在怎樣的環境下?為什麼會出現男寵呢?
「冷……」
牧洛林在千乘迷鳥懷中蠕動著,身體莫名地顫栗著,手揪著他的衣裳,整個人往他身上鑽,尋找更溫暖的依偎。
冷?
聞言,千乘迷鳥一頓。
他和她相擁靠著牆壁休息,雖然在陰冷的牢房中,但彼此的依靠還是很暖和的,怎麼會冷呢?他都能感受到從她身上不斷涌出的熱氣,暖得讓他都有些浮想聯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