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USA•MIT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生物工程學系•高級研究室
初夏。
「Dr.邢,恭喜恭喜。」
迎面而來的人,只要看到邢貫繹,不管是什麼膚色,什麼發色,都會來上這麼一句。
若獻上祝福恭賀的是女性友人,她們的眼眸中還會多冒出心型符號。
邢貫繹微笑著頷首,套上研究室的白袍,他那純東方人斯文俊逸的特質又更出眾。
身高一百八十五的邢貫繹,在西方人的國度里一點都不遜色,再加上他五官俊美,寬肩結實的身形配上溫文內斂的氣質,常有大膽的西方女子跟他示愛,甚至不惜偷爬上他的床。
可是邢貫繹是非常潔身自愛的,因為他的心里始終只有一個人……
他思思念念的,在地球另一端……
邢貫繹推開研究室的門,走了進去。
「教授,你找我?」他對一名頭發斑白,留著大把白胡須,像是肯德雞爺爺的和藹老人問道。
他是他的博士班指導教授,也是在整個麻省理工學院相當受到敬重的生物工程老教授。
「嗯,關于你回台灣一事……已經決定了嗎?」老教授杵杵鼻梁上的老花小眼鏡,一臉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
「是的,我已經跟對方高層談過了,他們願意多等我半年。」
邢貫繹現在跟指導教授談論的是──在他確定提前取得博士資格時,美國一家相當知名的生技集團公司,透過指導教授跟他接觸,希望他能在取得學位後,接受他們的聘任,主持他們新成立的實驗室,他們給予的條件相當優渥,除了破百萬美金的年薪之外,許多附屬的條件都令他很滿意。
他算是接受了他們的邀約,不過也同時開出了條件。
他希望整個實驗室的計劃能夠延後半年,一切等他從台灣回來再說。
「真的是為了回饋母校?」老教授是精明的,他笑看著自己的愛徒。
他說,為了感念台灣母校的栽培,要先接受母校的邀約,回到台灣擔任半年的客座教授。
「也不全然是。」
邢貫繹笑著搔搔頭,這時候的他笑得一點都不像是已經二十八歲的輕熟男,而是靦腆的青春期少年。
「那是?」
「其實我是要回台灣「逐愛」的。」
有一個他愛了好久的倔強女人,始終不肯到他的身邊來,害他好氣惱啊!
「呵呵,我懂了。」老教授也不是老古板,當然知道他所指何事。
他這個愛徒啊,來美國也有幾年了吧,卻不曾見過他身旁有女伴,原來是心有所屬,而且屬意的,還是遠在台灣的「她」。
「好吧,那我就預祝你成功。」
「謝謝教授。」邢貫繹其實並不是很有把握。
老教授拍拍他的肩,將他的不確定看在眼底。「拿出你研究的精神來,記得下次回學校時,要帶著「她」一起來見我。」
「我會的,教授。」教授的鼓勵給了邢貫繹信心。
明日,他將啟程,飛回到有她在的台灣,擄獲她的芳心。
第1章(1)
初夏的晚間六點鐘,天還未全黑,電聯車上擠滿回家的人潮,下課的、下班的,或是想去哪里吃飯放松一下的人,黑鴉鴉的一群。
屠姌姌在鶯歌火車站上車,身上還穿著公司湖水綠色的制服,上火車前她匆忙的趕了一段路,現在悶熱的很。
她擠上火車車廂,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通常這時候車廂內的「氣味」,最是叫人「難以忘懷」。高中男生在學校跑了一整天的汗臭味,早熟女學生濃郁的妝粉味,還有上班族男女的各式古龍水味、香水味,真是百「味」雜陳啊!
屠姌姌用手朝臉頰搧搧風,動彈不得的車廂讓她無法將七分袖的外套給月兌下。
真悶。
要不是她得趕回台北家里吃飯,絕對不會選在這個時間搭火車。
算一算時間,她確實很久沒有回家陪媽媽跟妹妹吃飯了,每次接到她們的電話,她總是下意識的以忙碌作為借口,一次次婉拒她們的好意。
屠姌姌呆滯的望向窗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家人」竟養成了「逃避」的心態!
她將大部分的時間投身于工作,或是賴在租來的老舊公寓里當腐女,對于媽媽跟妹妹打來的關切電話,總是能避就盡量避。
這實在很糟糕。
屠姌姌很不喜歡自己這樣。
媽媽跟妹妹,甚至已經過世的爸爸,他們都真心的把她這個八歲那年就失去雙親的孤女,當成是親生女兒或親姊姊般的疼愛跟喜歡。
是她,始終無法融入的是她。
所以她才會選擇就讀南部的大學,畢業後又找了一份離家較遠的工作,以通勤不便為由,在外租房,搬離那個既溫馨又舒適的家。
屠姌姌在台北火車站下車,隨著人群移動搭上電梯,再隨著人群走動,在這個猶如迷宮的交通轉運樞紐,找到了捷運的入口。
捷運車廂內的人潮一樣擁擠,這回屠姌姌學聰明了,她先將外套給月兌下拿在乎上。
她在龍山寺站下了車,然後提著沉重的公文包跟禮盒,走回已經兩個月不曾回去的家。
☆☆☆
「媽,姊回來了。」
在妹妹甄蝶開門的那一霎時,屠姌姌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龐上,在瞬間掛起燦爛過頭的笑容。
美麗的甄蝶人如其名,她就像只采了蜜,興高采烈的彩蝶撲進屠姌姌的懷里。
「姊,我好想妳喔,妳都不回來,也不來看我。」
身高才一百六的甄蝶,在身高一七三公分的屠姌姌懷中,就像個惹人憐愛的洋女圭女圭一樣。
屠姌姌是真心疼愛她這個從小就很愛黏著她的異姓妹妹,要不是……算了,她搖搖頭,要自己別想了。
她模模她任何拍洗發精廣告明星都比不上的柔亮長發,跟她道歉。「對不起,最近房市熱絡,姊姊真的很忙。」
她揚揚手中提著的女乃酪禮盒,「瞧我帶什麼回來給妳賠罪。」
甄蝶最愛吃甜食了,屠姌姌特地請今天剛從南部出差回來的同事,幫她帶了盒網絡團購最夯的女乃酪布丁。
「哇,我最愛吃這個了!」甄蝶開心的哇哇叫。
「都幾歲了還跟個小朋友一樣。」此時甄母從廚房走了出來,她寵昵的笑著,對自己的小女兒感到沒輒。
「媽。」屠姌姌喚了母親一聲。
「人回來就好還帶什麼東西。」甄母溫柔的輕斥。
「小蝶愛吃啊。」屠姌姌笑答,然後陪同個頭嬌小的母親進入廚房。「媽,我來幫妳」
她的身材在甄家是相當突兀的,就連已經過世的甄父都沒她高呢!
甄母一邊忙著,一邊詢問屠姌姌的近況,還頻叨念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怎麼整個人瘦得跟竹竿似的。
對于母親的關懷,屠姌姌微微紅了眼眶。
甄母是她已過世母親的同鄉好友,當年八歲的她面對父母車禍雙亡,父系跟母系兩邊的親戚就互踢皮球,沒有人肯接受她這個賠錢貨,是甄母看不下去,說服當老師的甄父收養了她。
他們並沒有讓她改姓,而是以原來的姓名撫養她長大,畢竟當年八歲早熟的她已經懂事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甄父甄母待她頗好,尤其小她四歲的甄蝶,毫無保留的接受了她,絲毫都不介意她分掉了她是獨生女的寵愛。
「怎麼了?」甄母瞧她臉低低的,眼眶似乎還含著淚。
「沒有啦。」屠姌姌趕緊抬頭給甄母一個頑皮的笑。「都是洋蔥惹的禍。」還好她正在切洋蔥。
「這樣眼楮就紅通通的,以後怎麼做飯給老公吃?」
「我才不要結婚呢。」
「呸呸,說那什麼傻話,身為女人還是要結婚,挑個好對象讓老公疼,這才是最幸福的。」甄母當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理所當然的認為女人的幸福歸宿就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