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要去,沒準備去赴約。
抑或,他只是要等她睡著?
她不知道,她覺得自己快瘋了,她好想上前猛搖他的臂膀,把他搖起來,和他問個清楚。
可她沒那個臉。
她憑什麼管他和誰勾搭在一起?憑什麼管他親吻了誰?又要翻過誰的窗?爬上誰的床?
她又不是他的誰,她又不真的是他結發的妻。
繡夜上前,吹熄了燭,然後躺上炕床,翻身背對著他,拉起毛毯蓋住自己,拉到了耳邊,遮住了耳。
如果他要去,她寧願不要面對他,寧願不要听見他。
時辰,尚早,還早。
她強迫自己睡覺,卻無法入眠,不能睡著,眼前盡是那女人將他壓在牆上親吻的模樣,盡是那只小手撫著他胸膛,握住他胯下時,他變得好深好黯的瞳眸。她遮著耳,卻能听見那異族姑娘的嬌喘,和煽情的邀約。她閉著眼,卻能看見他在那女人靠近時,上下滑動的喉結,因為興奮而歙張的鼻翼。
那是,她知道。
他想要那個女人,她知道。
而她的心痛得不得了,只因她想自己才是那個在他懷里,昂首吻他,讓他無法自制的女人。
她真希望自己能像那姑娘一樣風騷,真希望她也有那般的豐滿姣好,真希望她也能輕易挑起他的,讓他用那雙大手,緊握著她的腰不放。
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任時間流逝,這一夜,如此漫長,長得像是永遠不會結束一樣。
就在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次開始懷抱希望,幾乎以為他不會去赴約時,卻听見了衣物摩擦的聲音。
他起身了。
氣一窒,繡夜無法呼吸,熱淚瞬間盈眶,只覺一顆心被人緊緊箝抓著。
他還是要去,去找那個女人,親吻她那張豐潤的紅唇,任她勾著他的脖頸,撫模他的胸膛——小小的聲音再響,輕輕的響,他很小心翼翼,盡力不發出聲音,可他踩在地板上,而這問房已有些年月,老舊的木頭地板不是那般的堅牢,他每走一步,她都能听見那咿呀的聲響。
她的心,咚咚的、咚咚的響,猛力的敲擊著心口,而她眼前滿是他將那女人壓在床上,著那豐滿的嬌軀,汗水琳灕的和她交纏在一起的模樣,那討厭的女人渾身赤果的攀著他強壯的身驅,申吟嬌喘著。
不,她不要!她不要他去,不想他去,她不要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不要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他是她的!
是她的——
她沒有過來,一直沒有。
也許她沒過來,是好事。
他不認為她若再撫模他,他能忍住不踫她。
她怎能那樣替他擦發,那樣揉撫著他的耳,還以為他能坐懷不亂?
他告訴自己,她什麼也不懂,她只是自以為懂,他知道她是個大家閨秀,南方來的千金小姐,她壓根不清楚男人與女人在一起,該做些什麼,會做些什麼,她不會曉得光是那樣的踫觸,那樣有如挑逗一般的撫模,就能讓他硬起,讓他想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強迫她接受自己。
只是那般短暫無意的觸踫,她已讓他之前在澡堂釋放的壓力,全變成了白費的功夫。
所以他趁她出去時,迅速鋪好了氈毯躺了下來,拿另一條氆子蓋住被撐起的褲襠。
然後她回來了,吹熄了燭火。
他等著她過來,等著她靠近,口干舌燥的等著,心頭狂跳的等著,痴痴念念的等著,等著她來到身後,依偎著他,折磨著他。
但她沒有。
他以為她睡著了,還以為她累到睡著。而他卻因為漫長的等待,感到萬分的口渴,終于忍不住起身想去倒水喝,誰知才走沒兩步,她就突然下了床,伸手拉住了他。
抓住了他。
他被她嚇了一跳。
她緊抓著,仰望著他,黑眸盈著水光,滿是慌。
「別……」她粉唇微顫,昂著蒼白的小臉,瘠啞的悄聲要求︰「你別出去……」出去?三更半夜,他能去哪里?
他愣了一愣,想回問,卻听她說。
第14章(2)
「別去赴那約……」他渾身一僵,驀然領悟過來,不知怎,她知道了,知道了那個邀約。
莫名的尷尬上涌,讓黑臉熱紅,教他微惱,他張嘴欲言,她卻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唇。
「不要……」她看著他,語音微顫的說︰「我不要听……」她的話幾近蠻橫,可小臉上的神情,說出來的語氣,卻那般惶惶、切切,完全是兩回事。
「你說……你是我的,我若想要,隨時可以拿……」他黑眸一緊,心頭收縮,懷疑自己听到的,她說得很小聲,好小聲,可他確定他一個字也沒漏掉。
他不是那樣說的,她知道,他也曉得。
他承諾給她的,不是人,只是命。
可她刻意曲解那句話。
也許他誤會了她的意思,她不可能真是那個意思,這小女人不可能正在告訴他,她想要他、渴望他。但下一瞬間,她挪開了在他唇上的手,捧著他的臉,踮起了腳尖,吻了他。
他不敢相信她正在吻他,但她真的是。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帶著羞怯,沒有半點自信,可她親吻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濕潤戰栗的唇瓣微張,吐出如蘭的氣息,感覺到她的小手撫過他的發,攀上他的頸頂,將他往下拉。
他不由自主的張開嘴,吸進她的吐息,情不自禁的低頭順從了她。
那是個青澀萬分,卻無比誘人的吻,讓他心跳狂奔、渾身戰栗。
因為她要他,真的要他。
「你別去,不準去……」她撫著他的臉,貼在他發千的唇上,顫顫低喃︰「你是我的,是我的……只能和我在一起……」
這個宣告,如此誘人。
他听得耳好熱、心好熱,他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一天,她會想要和他在一起,真的和他在一起。
他太久沒有女人,他喜歡那緊緊糾纏、彼此需索的激情,因為只有在那時候,只有在那當下,他能感覺到,對方真的需要他、渴望他,不是為了他給的金銀,不是為了他付出的代價。
不一定要是她,不一定得是她。
只要是女人,都可以。
可是,他只想要她。
「我沒有……」凝望著身前的小女人,感覺著她的顫抖,他抬手覆住她在他臉上的小手,啞聲開口︰「我沒打算去,我只是起來喝水。」她愣了一下,呆看著他。
「我不是沒想過。」他語音沙啞的坦承︰「我想過。」她瞳眸收縮,身子微僵,連呼吸都停。
他以拇指輕撫她蒼白的小臉,微顫的唇,悄聲道。
「但她不是你。」
她仰望著他,嬌小的身軀一顫,他看著她的眼,撫著她的唇,嗄聲說出這些日子以來,深藏在心底的渴望。
「我只想要你。」
繡夜知道她很過分,這樣要求他很過分,她不該拿他許下的承諾來說嘴,不該擅自更改他說過的話。
他不欠她,早就不欠了。
當他為她叛了拉蘇,當他帶著她沖出大營,當他帶著她越過那座雪山,當他不顧自身傷勢,小心翼翼的日夜呵護著她,就已經不欠了。可她不要他去,她不要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不要他去擁抱別的女人,躺在另一個人的身邊,成為那個女人的男人。
她不要。
誰知道,怎麼曉得,他竟告訴她——我只想要你。
他不可能是說真的。
她知道她比不上邀約他的女人,她沒有姣好的身材,沒有亮麗的眉目,沒有那樣的風騷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