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她拿著那短小的匕首,試圖架擋,但每個人都知道,她擋不住的,兩人的力量和兵器都相差的太過懸殊,她會被一刀劈砍開來,死在當場。
幫她太蠢、太傻,只會讓兩人都被擊斃在這。要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事,要想救她是不可能的事。只要還有腦袋的人,就該知道繼續保持安靜,繼續跪在原地。他不是蒙古人,但他很會打仗,那是他唯一擅長的事,軍隊里每個人都知道他有多擅長戰爭這件事,而且他夠听話。
他是阿朗騰,是野獸,但他是被他們養大的野獸,他已經被馴養。
只要他讓事情發生,讓事倩過去,別的部族的將軍會趕來保他,他們樂意看到這趾高氣昂的拉蘇受挫,甚至樂意接收他這名猛將,然後他就能回去繼續當他的百夫長,過他的日子。
反正她遲早會死,是人都會死——
她死定了——
繡夜知道,她不曉得的是,自己為何要為他說謊。
她恨那個男人,但她也不想讓他因她而死。
那可惡的前鋒將軍被她劃傷了臉,雖然因此松開了她的發,卻也抽出了他的刀,銀光一閃,大刀當頭而來,她舉起匕首架擋。
刀刃相交,她雖然握緊了匕首,卻仍因氣力不敵而敗退,幾乎在瞬間她手中的刀刃就滑了開來,大刀銀刃削去她額邊一綹黑發,擦過她的耳朵,砍向她的肩頭一她會死在這里,她知道。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大掌從後而來,握住了她抓握著匕首的手,幫助她將那把大刀在轉瞬間推了回去,旋即往旁推送了半圈,雙刃因為快速而大力的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她甚至能聞到和在鍛造金屬時相同的火氣味。
幾乎在同時,碩大的拳頭從另一側竄出,狠狠揍了眼前那王八蛋一拳,她能听見拳頭敲打頭骨的聲音,看見那家伙的眼珠子暴凸了一下,幾乎要被揍出眼眶。
那殘忍的將軍並未因此退縮,反而大吼著反轉刀柄,又朝她腰間砍來。
身後的男人緊緊抓著她的手,旋轉手腕,反手再次架擋,旋轉,又一次把大刀轉了開,然後同時抬腳擋住對方朝她掃來的一腿。
苞著,在她還來不及眨眼的時候,他不知怎地將兩根手指戳進那家伙的左眼,挖出了那家伙的眼珠,那圓滾滾的眼珠騰空飛過她眼前,讓她差點吐了出來,他卻趁那人慘叫時,奪去了那將軍手上的大刀將其橫架在他脖子上,並從她身後到了那將軍的身後,挾持了他,冷聲大喝。
「通通不許動!誰敢動,我就宰了拉蘇!」
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她看見圓帳里所有士兵都拔出了刀,但沒有人來得及上前。他這一喊,更是讓帳里的所有人瞬間僵住。
這個變化,太過突然。
沒人想過他會叛,沒人想到他竟然在如此不利的狀況下,還敢動手。
他不該動,不能動,但他動了。
他的手指還插在將軍那血淋淋的眼眶中,鮮紅的血,從那家伙血紅的眼眶里汩汩流了出來。她能看見那將軍的眼珠子,帶著血絲躺在雪白的地毯上。
「阿朗騰,你好大的膽!你瘋——」
將軍憤怒的痛罵還沒罵完,他用力一勾在他眼眶里的兩根手指,立時讓他痛得改口悶哼。
他沒理會那家伙,只看著她,張嘴道。
「過來。」
她死白著臉,沒有多想,跛著腳走到他身側,舉著那把匕首,戒備的看著其他人。
帳里的衛士,個個臉色蒼白,門外的守衛也持刀沖了進來,見狀當場傻眼。
他環顧那些士兵,用最冷酷的聲音宣告。
「既然在這營里,想必你們都知道,拉蘇是大汗的小舅子,他要是死了,你們誰也別想活下去。听好了,我要從這里出去,誰要敢攔我,我削掉拉蘇的鼻子,誰要敢舉刀、放箭,我就去了他的耳朵,然後是左手、右手、胳臂、雙腿——」
拉蘇痛得冷汗直冒,回過氣來之後,忍不住又道︰「外頭有數萬大軍,我還有五千鐵騎,你逃不出去的。」
他緊盯著前方所有的人,邊狠扯那家伙的眼眶,說︰「將軍,如果我是你,就會懂得識時務。你知道我現在就算是死,也能拉你墊背吧?你要是配合點,就只會丟只眼楮,而不是一條小命。現在,叫所有人退下,退出帳門外,否則我先割了你的舌頭。」
拉蘇咬牙忍痛,一開始還不肯,但阿朗騰扣緊插在他眼窩里的手指頭,讓那家伙臉孔扭曲,痛得立刻開口咆哮。
「退下,都退下——」
所有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陸續退了出去。
當最後一名士兵退到帳外,他挾持著拉蘇,大步往前,她一拐一拐的跟上,卻見他一腳踹翻了圓帳正中央的火爐,爐火倒地,瞬間吞噬著雪白的羊毛地毯,火速延燒了起來。
「你個天殺的畜——」
他沒讓拉蘇罵完,只反手以刀柄敲昏了他,將那昏迷家伙身上貼身的金絲戰甲扒了下來,扔給她。
「套上。」
她沒時間思考,她知道情況危急,她將它套上,卻見他不往大門走,反而轉身兩個大步跑上了拉蘇的高台,站上了寬椅,大刀連著揮砍,將後頭靠近頂端的帳幕砍出一道出口,回頭朝她伸手。
「我們得立刻出去。」
她上前把手給他,讓他幫著她爬上篷頂。外頭的軍隊騷動著,但都往圓帳前方大門那兒集結。天色已經有點暗了,沒人注意到她在篷頂邊縲。
可就算如此,她清楚兩人只要一下地,就會立刻被逮到,她可以看到無數座圓帳在附近,她將頭縮回去。
「你——」以為她害怕,他才剛要說話,她打斷他。
她踩著他的肩頭,匆匆道︰「去把掛那邊牆上的弓和箭袋給我。」不用她解釋,她才剛說到弓,他已經領悟過來,立刻放她下來,轉身跑去拿弓和箭,她則忙著扯下寬椅後那裝飾用的拉蘇旌旗,拿刀將其斬劃開來,然後把油壺里的油全倒了上去。
這之間,她忍不住頻頻看向門口,害怕有人會沖進來,但顯然他們都忌憚拉蘇會因此受傷,而能夠下決定的人還沒趕到。
他順手扯下一塊著了火的氈毯回來,她接過弓箭,他將每一支箭都插穿了一塊油布,點燃了火才交給她,她則再次踩著他的肩頭,上了那破掉的篷頂,將火箭射出,兩人合作無間,瞬間點燃了遠近方向都不相同的八座圓帳。
火一起,人就亂。
包亂。
她這才將長弓斜掛在身上,抓著他給的一筒箭隨手系在腰上,在混亂中翻爬過架設帳篷的柳條枝架和厚氈布,圓帳很高,她幾乎是摔跌到草地上的,還沒站好,他已經帶著那將軍跳了下來,伸手扶了她一把,跟著帶頭往左邊跑去,那不是出口的方向,但她別無選擇,只能跟著他。
即便肩上還扛著那昏迷的將軍,他的速度依然比她快很多,他飛快沖到一座帳篷前,在眨眼間解決了那伸長了脖子,朝前方張望,想知道出了什麼事的兩名守衛,然後杠著那將軍,將那兩人也拖進篷子里。
她跟著沖進去,在門簾內喘氣,她正想提SI他,躲在另一座圓帳並不能解決間題,然後才發現這座帳篷不是昔通圓帳,里面堆滿了木箱,他已經橇開了兩只木箱,她還沒看清,已經先聞到那硫磺與硝石的味道,不禁愣了一愣,瞬間領悟木箱裝的不是別的物品,是火藥。
老天,把火藥放得離前軍主帳那麼近?這些家伙真的是蠢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