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不能——」驀地,她雙目瞳如銅鈴,心慌不已地被封了口,以唇。
這豈是一個亂字了得,他是她的「小叔」呀!
一陣暈眩襲來,夏牡丹的心中涌起驚天巨浪,打得她頓失所恃,站不住腳。
「牡丹呀!少爺我手酸,你來捶捶,讓我舒坦舒坦。」
「牡丹喲!茶涼了,再去砌壺熱茶,嬌貴的少爺我喝不慣涼茶。」
「我的好牡丹,剝顆葡萄來吃吃,本少爺的手是用來搖扇的,做不來這些事。」
「親親小牡丹!本少爺嘴饒了,你到廚房煮兩道拿手好菜來解解饞。」
「小牡丹,睡榻上有片枯葉,你去掃一掃……咳、咳、這是什麼?」
「砰」地一聲巨響,讓左手托腮,一副悠閑模樣的二少爺猛地一睜眼,笑容凝結的望著一只足以裝下他半個人的大鍋子,小有驚嚇地暗拍了口氣。
不會是這頭外表溫馴、內在強悍的小雌虎終于被他惹毛了,火大的磨起刀,準備將他大剃七、八塊,下鍋熬成人肉鮮湯吧!
「四肢不動易生病姓,為免二少爺如同大少爺一般身虛體弱,奴婢特意為你精傲十全大補湯,二少爺一直一直喝下肚,包管你氣血沸騰、健步如飛」
涼補熱補、補腎補脾、補他只動嘴皮子的懶病。
「一直補……」他忽地頭皮發麻,盯著她掀開冒著熱氣的鍋蓋,撲鼻而來的各式補藥昧令他眉頭一擰。
「二少爺想先喝龜鹿大補湯呢還是龍虎精骨湯?猴兒腦得趁熱喝才不會有腥味,清散五毒湯更爽口,奴婢親自捉了毒蜘蛛、蟲吳蟻、黃蜂、沙蠍和赤練蛇,以扮酒浸泡了三天四夜才下鍋散補……」
「等一下,是誰說本少爺虛得要進補?你這些……」他屏息趨前朝鍋內一探,「是想要我一命嗚呼,早登極樂是吧門補過頭可是會出人命的!」
夏牡丹面無表情的送上一盅人參田雞湯,湯里可見翻肚的四腳動物一刀不剁的整只模樣。
「少爺不是喊手酸嗎?茶涼傷胃又沒力氣剝葡萄,連翻個身都困難重重,奴婢以為今爺的身子骨廢了一大半,不補一補難以回春,特地做了這些補湯,希望能讓少爺回復昔日的生龍活虎。」
他局促地干笑,「本少爺道歉成不成?別跟我鬧瞥扭,姑娘家的心眼別那麼小……」
又是一聲砰然巨響,夏牡丹將第二個大鍋搬上桌面,他笑不出來,額頭有幾滴冷汗冒出。
「少爺若是身子有斗志,奴婢難辭其咎,或許該請玉緒夫人來勸說,讓少爺得以安泰康健。」有仇不報非女子,她和他的梁子結大了。
原本夏牡丹早有打算,不再妄想巴上主子爺,平淡閑涼地過她的太平日子,不生事、不與人事強,安安穩穩的當她不出頭的小婢女。
可是平時翠繞珠圍,佳人滿懷的二少爺像是和她杠上似的,連一向愛去的秦樓楚館、花街柳巷也不去了,鎮日在她眼前晃呀晃,有事沒事的喊她到跟前,淨是盼咐些芝麻綠豆的瑣事。
一次、兩次、她還能悶不吭氣地由著他擺弄,畢竟他是主子,她是小婢,能不看人臉色做事嗎?
可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況是人,當她的忍耐到了極限時,骨子里潑辣又精明的夏姨娘本性終是顯露出來,忍不住想給他一頓排頭。
重生後的月余來,她越來越懷疑她嫁做人婦一事是南柯一夢,二少爺的存在鮮明得讓人無從漠視,彷佛以前發生過的事全是假的,全是出自她的想象。
而他,真是個孽障,讓她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隨時得提防他又心血來潮,重她當一時消遣,對她又親又摟的上下其手。
一提到親娘,上官流雲嘴角捉弄的笑意一凝,長時短嘆的埋怨著,「你掐住我的痛處了,好個狠心的牡丹小婢。」
「那麼少爺是肯讓奴婢服侍了?你喜歡哪一盅補湯,我給你端來。」還是有人制得住他,事母至孝是他唯一的弱點。
俊美面龐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詭色。「用你的小口來喂,少爺我的腰桿子發軟,直不起身,就有勞善體人意的牡丹妹妹了。」
「二少爺,你在逼奴婢在你的飯菜里下毒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牡丹呀,記得多下一味,死前快活快活也就了無遺憾了。」
下唇輕咬的夏牡丹氣得雙頰暈紅,水靈姿容頓生耀目艷色。「二少爺,鍋子里約莫有二十盅補湯,你確定你喝得完?」
「二十盅……」他瞳眸一縮,由眼角一瞟黑黝黝的湯汁。「打個商量如何,我們各退一步,你不為難我,我也少使喚你。」
「何不讓奴婢回下人房,那兒的活奴婢做的較順手。」她得寸進尺的提出要求。
「嘖!還不懂得把握,你的眼珠子長到哪里去了,白白浪費大好的機會。」他就著她的手,喝下看來惡心,但口感實則頗佳的第一盅補品。
其實他從未懷疑過她的好手藝,自從吃下她親手做的三鮮魚羹後,他挑剔的胃就被她收服了,不是她烹煮的膳食便覺得少了一昧,教人胃口難開。
可她偏不一次滿足他的口月復之欲,三、五天才肯挽起衣袖做道誘人菜肴,讓垂誕三尺的他又氣又惱,卻又拿她沒轍。
身為主子怎能讓名小小纏子牽著鼻子走,目無尊卑地爬到頭上撒野,總要給點教訓才知曉主子是天,她要仰望,進而仰慕在心,而非唾棄。
只是她的反擊出乎意料的快,而且令人啼笑皆非,再美味的佳肴吃多了也會膩口,何況她用的全是補男子的食材,她在暗指什麼不言而喻。
「二少爺,你還要喝第二盅嗎?」話不投機半句多,談不成就結仇。
上官流雲好笑的一勾唇。「不過吻了你一下,你要記恨到什麼時候,不如我任你宰割,讓你討回公道,你愛親哪就親哪,公平吧」
她一听,嬌喇玉顫紅得幾乎要滴出血。「女子名節重于一切,不是每個人都像少爺你一樣恬不知恥,毫無羞愧之意。」
即使曾為人婦,夏牡丹從未在丈夫身上體會到男女間閨房的樂趣。
畢竟是長年藥不離身的病弱人兒,能勉強延續香火已是竭盡所能了。
因此公婆對她疼寵遠勝于正室夫人,除了未有正式名分外,她儼然便是上官家長媳,府內大小事都得經由她點頭方能進行。
但是二少爺那無禮的一吻,她腦子剎那間一片空白,某種不曾有的渴望由心底深處涌現,熱燙了她幾已清冷冰涼的心,令她整個人陷人極度的恐慌
已經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未曾再害怕了,她都快忘了一無所有的感覺,那份沒來由的抽疼來自她荒蕪空虛的心,讓她好不心慌。
不該是他呀!他怎能影響她平靜如水的心湖。
「嘖!嘖!嘖!區區一個小婢竟然敢以下犯上,少爺疼你就拿喬了,在大戶人家做事還由得你講名節嗎?若我真強要了你,你哭到淚干也不會有人憐惜。」他言外之意是要她惜福,別以為爺兄們都有他的好脾性,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