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門不懂中文,待會兒開會怎麼記錄要點?我得幫著你,你排斥我對公司並沒有好處。」她說。
言拓希深沉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臉上一開,他仍想在她臉上找到精明狡詐的痕跡,可惜他竟抓不出她表情上的破綻。
他坐到自己的辦公椅上,保持冷靜的倚著椅背說︰「要找個記錄還不簡單,我公司里人才多得是,這種小事,任何人都可以做。」
「那是當然的,可是你除了開會,還得日理萬機,總需要有個對運作流程完全熟悉的人幫你,讓你很快就能上手。」她保持著真誠的態度說明自己的好意。
言拓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那也不需要你。」
賽門噤聲不語,他知道言拓希平日很嚴格,但卻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葉澄芸微啟著唇喘息,黯然神傷的垂下眼簾,他的強硬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是多余的。
他不把她看在眼底,不惜將她趕出辦公室,那她還留在這里做什麼?
她很灰心,她對不起老總裁,她答應老總裁的事竟連一件都做不到。
「我知道了。」她放下手中的表格,不再回顧他一眼,起身背起自己的包包,她的腳踝好疼。她強忍著邁開步伐走向大門,不爭氣的腳踝卻不配合,她跌向前去。
賽門毫無考慮的在第一時間上前去扶住她。
「小心。」
「謝謝。」她感謝他的好意,費力讓自己站穩了。
言拓希狠狠地盯著他們,他看到賽門一副英雄姿態的握著她的手,他的內心激起一陣莫名的浪濤,胃開始翻攪,他有個沖動想命令賽門放開她。
他緊握著拳頭,握到指關泛白,也立刻警覺到自己的反應,他居然很不喜歡眼前的這一幕,他是怎麼搞的,他不是對她不屑一顧嗎?他怎麼還會如此在意?
他強壓下莫名其妙的感受,冷言諷刺她說︰「這是你欲走還留的招數嗎?」
賽門自然是听不懂言拓希在說什麼。
但葉澄芸懂,她回過頭瞥著言拓希。接觸到他輕蔑的眼神,她忽然有個想法,她不能就這樣走掉,她要是走了,那他勢必以為他所認為的全都對。
她問心無愧,她說什麼也不能輕易走掉,至少她得待到他認清事實的那一天為止。
「我想留下何必需要什麼招數,我是有權參與公司經營的大股東,你要一句中文都听不懂也不會說的外國人當秘書,勢必會誤事,我不同意,我得留下。」她有點怕他會大為光火,可是她至少得試一試,她鼓起勇氣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你在嚇誰?你自己嗎?」言拓希不為所動地問。
「我只是決定任命自己成為你的秘書,沒有嚇誰。」葉澄芸聳聳肩。
斗膽!
「賽門你出去。」言拓希下令,立起身走向葉澄芸。
賽門不知發生什麼事,立刻退出門外。
言拓希站定在葉澄芸的位子旁,大手不客氣地扣住她縴細的手臂,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從位子上拉起來。
「我想你是在等我把你甩出門。」他惡狠狠的說。
「你不會。」她對自己的回答毫無把握,他看起來是會把她甩出門去的樣子,但她都決定留下了,她得堅持到底。
言拓希錯愕的揪緊她,想從她眼底看出她到底是何居心?哪來的好膽量,她竟然不怕他?
「我為什麼不會?」
「難道你不怕我離開公司後會賤賣公司的股票嗎?」她希望自己說話充分地流露出自信,可他嚴峻的目光害得她的雙腿微顫著。
「你敢。」言拓希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他面前撒野,他今天不把她教乖,他勢必不會放過她。
「那你何妨就……試試我敢不敢。」葉澄芸迎視他殺氣騰騰的目光,感到自己隨時會昏厥。
「你要是敢那麼做,我自然有財力全數買回。」言拓希警告她。
「但是你是個聰明的老板,只要稍微評估一下,就知道利弊,讓我當你的秘書說什麼都是比較劃算的。」
「哪里劃算?」他以邪惡的目光掃了她的胸口一眼,揶揄地問。
她忍受著他的貶損說︰「我要是把股票拋售給其他財團,別人一樣也有能力買下,而且更感興趣。」
言拓希怒目以對,咬牙切齒地說︰「你真令人失望,表面上看起來很單純,骨子里很不乖。」
葉澄芸沉默無語,不知從何解釋,她確實是很簡單的一個人,但他戴著有色的眼鏡看她,她怎可能是清白的?
而她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竟說對她失望,這表示他曾對她保持這某種希望。
他指的是跟她在香港相遇之時吧!那時她感受得到他對她很有好感,那原來真的是事實。
證實了這一點,她突然更有留下來的勇氣,她相信日久見人心,他有一天終將認清她的人品。
「不說就是承認了。」他嘲笑她。
「隨便你怎麼說都行。」
「隨便我怎麼說?」
「我說的你全都不信,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留下來只是想澄清自己的清白,我並不是真的要賣那些股票。」
「哈哈哈……」言拓希仰頭大笑,故意挖苦她說︰「不是要澄清你吊凱子的功夫一把罩?」
「你是凱子嗎?」她冒著危險問。
「對你來說我絕不是,我還沒老糊涂。」他眸光深沉地瞪著她。
「你怎可以惡意地影射你的父親?」
「你心疼?」
「當然,我老實告訴你,他……」葉澄芸胸口一陣緊空。她差點沖動把老總裁的病況告訴他了。」
「他怎樣?」他厭惡去探听他們的關系。
「沒,沒什麼。」她仍沒有說出口。
「沒什麼就少在那虛張聲勢。」他甩開她的手臂,發現她細白的手臂上清楚地留下他的指痕,他莫名地感到不舍,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道,是否握疼了她。
葉澄芸揉著疼痛的手臂,他是握疼了她,但她不以為意。
她機靈的不再和他僵持不下,她從桌上拿起記錄表,側身經過他,忍著腳踝的不適感,徑自走向大門,邊走邊說︰「新總裁,開會時間到了,你請移駕到會議室吧!」
言拓希瞪著她窈窕的背影,這女人竟敢逕行作主留下來?
而他居然就任由她去?
他並不是真的拿她沒辦法,而是他倒想看看她拿什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根本禁不起考驗,除非她真的跟那老頭沒什麼。
但那怎可能?事實擺在眼前,不會有人平白無故的送股票給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拱她成為能干預公司的要角。
莫非還有別的原因是他所不知的?她剛才說的話似乎有玄機……
他索性就留著她,看看她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言拓希走出辦公室,賽門看到他還不曉得應該要開會了,以英文問︰「總裁要去開會了嗎?」
「這里暫時不需要你,你調回英國,即刻啟程。」言拓希沒有要他跟進會議室。
「總裁,我可以不要回英國嗎?我會努力學中文,葉小姐說她可以教我。」賽門想留在台灣工作。
「不需要。」言拓希听他提起葉小姐,心頭又起了無名火,他懶得對賽門多做解釋,走向會議室,留下賽門愣在原地。
他就是不喜歡賽門跟葉澄芸學中文,很不喜歡。
他進了會議室里,各級主管已就定位,葉澄芸就坐在主位的旁側位子,幾個庶務科的職員在現場倒茶水。
他冷眼睇葉澄芸一眼,坐到總裁寶座上。
葉澄芸暗自慶幸他居然沒有再反對她。
她默默地遞給他一張與會的主管名單。她已簡略地依照主管們座位的順序寫上人名,方便他認識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