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
就在林、越兩人身後,一句火氣十足的話教兩人突然渾身一僵,小心翼翼地轉身一看。
「文生長!」
「哼,你們還認得我這個文生長?」蓄著山羊胡的文生長冷笑連連。「瞧你們如此公然在上工時間開小差,打擾其他人辦理公務,想必交代給你們的卷宗一定不夠多,才會讓你們如此清閑?」
「咦?不不不,我們不清閑,一點都不清閑……」林、越兩人冷汗直冒,欲開口分辯,但為時已晚。
「來人啊!」
「有!」眾人齊聲應道,投給林、越兩人的眼光既帶著同情,也想看好。
「把你們手中的卷宗統統分一半出來,交給清閑的他們辦理。」文生長才懶得听他們找借口,直接了當地道。
「遵命!」不少人拚命忍住笑意,不敢真的笑出聲,怕成為下一個受懲罰的對象。
「哇——」兩人登時哀號出聲,但完全擋不住眾人搶著把卷宗往他們懷里塞的「攻擊」。「不要這樣啦!文生長,別這麼殘忍啊-」
林、越兩人纏著文生長,盼他收回成命,可惜文生長吃了枰坨鐵了心,完全無動于衷。
盡避不是他的過錯,但事畢竟關己,連駿登時對林、越兩人感到抱歉。
「一郎,楠生。」他開口喚住他們。「你們可有興趣到寒舍坐坐?」
第7章(1)
「我回來了。海棠,你在哪里?」
「駿少爺,奴婢在這里。您……」辛海棠自灶房現身,見到連駿與他身後的兩名訪客時,不禁有些訝異。
「他們是我的同僚,我邀請他們前來作客,麻煩你備茶。」連駿道。
「是,奴婢遵命。」辛海棠努力收斂臉上的震驚神情,匆匆退下。
「一郎,楠生,我這地方小了點,請別嫌棄,隨便坐。」連駿招呼著兩人,同時發現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首次以當家之姿款待來客,覺得既新鮮又有種滿足感。
「謝謝。」林一郎和越楠生興致盎然的左右張望著。
連駿以為他們會嫌棄這棟兩進合院太小太老舊,沒想到他們一坐下來就對這兒盛贊不絕。
「這房子格局很好啊,坐北朝南,冬暖夏涼哩。」林一郎道。
「謝謝。」連駿向他點頭致謝。
「屋里屋外收拾得這麼干淨整齊,住起來一定很舒服。」越楠生也道。
「是啊,住起來是很舒服。」連駿附和道。
藉由外人的眼光,連駿有種嶄新感受,明白自己所認為的理所當然事物原來是如此珍貴。
他在林、越兩人欣羨的眼神中,驕傲地挺直背脊,展現出更佳的當家風範,招呼他們用茶,甚至留下來用膳。
席間氣氛愉快,賓主盡歡,簡單的水酒及家常菜色,卻將三人的情誼從一般的同僚關系迅速拓展。
這對連駿而言是種新鮮有趣的經驗,而從另外兩人臉上表情的改變來看,亦同樣肯定了三人的交情。
酒足飯飽而聊興未盡,無奈時間太晚,三人不願延誤明日的工作,只得相約下次再聚。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樣的聚會很快便成為一種常態,林一郎及越楠生成為這棟兩進合院的常客,在翌日不必上工的前一晚與連駿在小小的前院聊得暢懷,自一般百姓間近來最有趣的小道消息,乃至達官貴人間的各式蜚言流語,有時也會突然將話鋒一轉,聊起工作上的事。
「所以說,我真佩服熊將的認真勁兒,明明白字連篇又很愛寫,害我在潤筆上花了不少工夫,但這是很有意思的經驗就是了。」連駿想起近來又收到的一封例行軍情報告,不禁莞爾。
「虧你還能以這種愉快心思看待,換作我,哪有那種潤筆心思?光是謄寫都來不及了。」林一郎佩服不已,越楠生則直點頭附和。
「時時愉快,時時才有心工作。啊,時候不早,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結束如何?」連駿望了望高掛夜空的弦月,提議道。
「嗯,已經很晚,是該告辭了。感謝你今晚的招待啦,阿駿。」
林、越兩人起身告辭,連駿則來到大門口送客。
「兩位路上小心。」連駿拱手致意。
「嗯……」林一郎頷首,與越楠生頗有共識地互望一眼,在連駿還未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兩人向前圍在他的身邊。
「阿駿,你什麼時候要讓海棠過門?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們會送上大禮祝賀。」
連駿一驚。「你們為什麼這樣問?我和海棠之間……有那麼明顯?」
「很明顯啊。」林、越兩人異口同聲,一見連駿一臉「究竟是哪里露出馬腳」的疑惑神情,不約而同低聲笑了起來。
「首先,盡避你已經相當謹言慎行,但是仍有一點點蛛絲馬跡可尋。像是你會偶爾月兌口喊她「海棠兒」這個昵稱。」林一郎舉例道。
聞言,連駿的臉龐不禁微微發紅。
「還有,她看似與你保持有禮的距離,卻又在處處小細節展露出對你的了解。你一抬手,她就知道要送上茶來;你嘴角一抿,她就知道要為你添衣。」看似粗枝大葉的越楠生也是觀察入微。
「那說不定只是我們主僕相處久了,自然十分契合。」連駿窘迫地反駁,卻被兩人嘻嘻笑著搖頭否決。
「不是那樣喔,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她看著你的那種眼神啊,可說是一心一意,堅定不移,像是要跟著你一生一世哩。」林一郎道。
「真的嗎?!」莫非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你也是啊,雖然挺惡心的,可是你全副心思黏在她身上的模樣實在專注得很,我們常常聊天聊到一半你就突然轉頭側身,我們還沒察覺發生了什麼事呢,那個丫頭已經出現了,原來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到心靈彼此有所感應的地步,知道對方的存在。」越楠生又道。
「你們愈說愈玄奇了,當我跟海棠兒是傳奇故事里的主角嗎?我……有什麼事嗎?」連駿忽地打住原本的談話,回頭問道。
話才出口,連駿心中登時一突,林!郎及越捕生則一同兩出「嘿,玄奇的是誰呀」的神情,教連駿幾乎窘紅了臉。
他們說得沒錯,他與海棠恐怕是彼此心靈有所感應,否則他不會頭也沒回就知道海棠已經來到他身後。
「奴婢見兩位爺還沒有離去,您又站在門口,所以打算過來隨侍在您身邊。」
辛海棠不明白,她都把席間收拾干淨了,這三個大男人怎麼還沒有話別?更奇怪的是,林、越兩人怎麼露出那麼奇怪的笑容,而連駿……唔,怎麼耳根整個都發紅了?
「駿少爺,您不是著涼了吧?」辛海棠步向前,輕踫他垂在身側的手,想知道他否手腳冰冷。
未料這記輕觸卻使得連駿一陣哆嗦,他輕輕嘆息,突然握住她來不及縮回去的手。
「駿少爺,您……」辛海棠低呼,並試著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掙離他的掌握。
只是她才稍稍動了下,連駿便又多加了分力道,將她握得更緊,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丫頭為男主人暖床是一回事,但大家表面上都裝得若無其事,沒人會像現下這樣,直接公開兩人關系的。
「阿駿,你……」林、越兩人也頗感意外。他們之前不過是試探問個兩句,連駿剛開始還一副回避話題的模樣,現下他卻像是改變了心意,直接挽住辛海棠的手,將她扣在身邊,讓人訝異。
「喔,這可比我想像中更……」林一郎搓著下巴,懂了。「你不只是想納她為妾?」這通常是暖床丫頭最後所能得到最好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