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做好了啊?」黑澤楓聞著香味模索到廚房,這抹縴細的身影大概要過很久才會看到了。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淡淡的,有時候安靜得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更多的時候是像一團迷霧般糾纏在一起,讓他看不清真相。也只有她會讓他覺得霧里看花,如同他自己的身世。忘了是哪一天,他醒過來忘記了自己是誰,只有一間華麗無比的別墅和整排的僕人和一對高雅慈祥的父母。醫生說他的失憶只是車禍的後遺癥,過段時間就會恢復的,但是他卻一直到了現在,都沒有絲毫想起過去的事情,包括現在的名字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是從別人的嘴里听到的。即使覺得迷茫與彷徨,他也無從說起。
但是葉卿箐給他感覺好安定。她只是不經意地出現在他的視線里,從一開始的嘲諷到後來的好奇再到現在略微的……牽動。
「今天沒有蘑菇湯嗎?」英俊的臉上難掩失望。
她看著他孩子氣的表情,心里一陣陣地顫抖,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不,應該說就是同一個人,為何再次見面他已經不是他了呢,「晚上喝濃湯對胃不好,你吃完了我給你泡牛女乃吧。」
現在的他是光芒四射的富家子弟,不再是那個和自己一起去圖書館學習數學,一起去參加奧數的他,不再是惹她生氣就哄她,還送她手鏈的他,不再是一天吃不到她的意大利面,就會臉臭臭的他。他變得……遙不可及,而她只能用自己平凡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接近他,靠得近些,再近些,就好了。真的只是這樣,就好了。
他的手突然踫觸上她的臉,她猝不及防地撇開。
「呃,你哭了。」他的指尖還停留著她淚水的溫度,滾燙的熱,像烙印般炭燒他的心,莫名的心悸。
是嗎,她哭了嗎?抬手輕輕拭去,原來她還是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告訴他,自己認識他,還是他的青梅竹馬,大概會馬上被警衛拖出去而且直接打包扔垃圾桶吧?可是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人——叔叔和阿姨也因他的消失搬遷到國外去了,一切都變得無助而且沒有希望。
「嗯,很好吃。」他一邊吃著意大利面,一邊發短信,「你不吃嗎?」
她沒有胃口,而且一向都是他愛吃,她只是喜歡做給他吃的。當初也是因為他愛吃,她才去學的。這是一個很挑剔的人,尤其是味道,和他一起的日子在很多地方他都會暗暗感慨這些廚師浪費了食物。而她為了他的胃,開始學習做菜。一日比一日出色,但是……他消失了,現在他算是錦衣玉食了,還需要她嗎?
「你自己做的起碼要吃一口吧?」他突然把叉著意大利面的叉子遞到她的嘴巴,「吃一下看看嘛。」
「啪。」一只棉制的拖鞋毫不留情地,像拍上一只小強般地拍中他的後腦勺。
又來了!黑線,一根,兩根,三根,躍上葉卿箐的臉,同時也看向拿著拖鞋無辜回望她的佑縴。
「哦,對不起,我看到一只蚊子。」嗡嗡的,好吵。佑縴對著黑澤楓吐吐舌頭。
黑澤楓很有風度地笑,柔和的笑容絲毫不見惱意,「沒事,我吃飽了,先走了。」
他率先走出廚房。
「有沒有人說你這個人特煞風景?」葉卿箐的眼神真想變激光槍射死這個新室友。
佑縴淡淡地笑,恢復以往的木然表情,輕聲附耳說︰「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對方是永遠不會明白的。」她的話講得很憂傷,讓卿箐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黑澤楓。」卿箐追出門口,跟上他的腳步,「你等一等。」
「嗯?」他轉身。
「你要出國了?」她終于鼓足勇氣問出困擾了她一晚的疑惑。
他點點頭,「明天的飛機。」本來打算不告訴她的,因為他高三反正要回來的。
她「哦」了一聲沒有接下去。你可以不走嗎?因為你是我的楓啊,好不容易我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我才接近你,好不容易我才安下心來以這樣的方式陪著你,可是你卻要走了。她低頭再低頭,不肯把心里的話說出口。
他走過來輕輕地抱住了她,淡淡的香味,熟悉得透明。
「再見。」他說,一定會再見的。
「再見。」既然如此,那就永遠不要再見好了,徒增傷感。她一定會忘記他的。
黑澤楓就這樣走了,在學校的學生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
奧數組的人參賽了,與卿箐預期的一樣,她拿了高二組的冠軍,也是全校第一個越級參賽拿到冠軍資格的人,一下子成了熱門人物。大家討論她的話題從她的照片事件漸漸演變到了現在的奧數桂冠上,很多的媒體競相采訪,但被一一拒絕。而沙雅嫻失敗了,沒有拿到任何的名次,但是大家也沒有懷疑她的實力,因為前三名本來就只有三個人,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卿箐一樣的天才。
「咦,小偷,你今天又來啦?」佑縴邊刷牙邊舉著杯子從二樓看樓下捧著白色玫瑰的歐陽晨絮。這個人也算有心了,從那一次把他砸傷復元後,每天早晨都會如此站在樓下默默等待,除了他的不識相,其他包括追女孩子的恆心還是很可圈可點的。
隱隱地爆出三條青筋,但是歐陽晨絮忍住了,他就不信如他這般優秀的人會入不了葉卿箐的眼!他相信自己的未來一定……他還沒有展開完美的想象,頭上突然被白色泡沫冰了一下,這是什麼?他騰出一只手看到了堅挺發型的一角居然存在牙膏的泡沫,不禁抬頭。
佑縴拿著牙刷繼續刷了一下,「不好意思哦,一下子控制不住滴下去了。」這哪里是滴,簡直就是故意倒出去的!
歐陽晨絮不好發作,只好再次敗興而歸。
今天是牙膏的泡沫,昨天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小盆栽,那麼明天呢?該拿什麼來趕走這個人?佑縴若有所思地轉身看向二樓的另外一個方向,在她的心里或許歐陽晨絮做什麼都是徒勞的吧,因為在卿箐踏入櫻蘭高校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思維與做法為的都是黑澤楓一個人。即使現在他不在了,她也不會撼動分毫。到底是怎樣的一份感情,可以讓她如此無怨無悔地等待下去呢。
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歐陽晨絮轉學走了外,其余似乎都沒有變動。再堅強的一份愛意也經不起如此的等待,何況他根本就是一個受寵的校草,哪里能犧牲到這樣的地步。但是他的離開對于葉卿箐來說,一點含義也沒有。或許就是讓想方設法趕他走的佑縴少浪費了很多的精力吧。
「卿箐,上課去了。」佑縴敲了敲門,意外發現她不在房里。高二了,時間很快。其實她想告訴卿箐,今天或許黑澤楓會出現,一個內幕消息。
「佑縴,我們走了。」梁小希把頭探進來,後面尾隨的是陸言、花娘,現在的金盞菊號別墅已經住了五個女生,而卿箐也與眾人相處得很好,沒有剛開始來櫻蘭的冷淡。
可是很多事情她還是非常堅持的。
葉卿箐站在魯教授的辦公室里,「老師你大早叫我來就是讓我來領獎狀的?」自那次無意拿到冠軍後,每一次的類似數學競賽,魯教授都首推她,而她也只當作業般地完成。對于獎金和獎狀她沒有一點的在意。因為從一開始她就不是沖這些來的。
「下午有一個學期獎學金的頒獎,你知道吧?」魯教授意味深長地輕笑,「里面可有你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