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氣。
「那不然你要怎樣?」
他可以面對再十惡不赦、作奸犯科的難搞犯人,就是拿他這個小堂妹沒轍,既不能逼供又不能刑求、更不能扭斷她美麗的小脖子……
「……回家。」
「好,我們回家。」楊伯韓替她開車門,伺候得像女皇一樣。
回程路上,看她情緒平復了些,這才膽敢抱怨出口︰「真不曉得你看上他什麼,死心塌地成這樣。」
「觀止……對我很好。」她忍不住替心上人辯解。
真的很好,從以前交往的時候,就很好了。
堂哥們老是不解,一個連承諾都吝于給她的混賬男人,哪里值得她執著認定?
但是他們不知道,觀止是真的全心全意對待她的。
對她獻殷勤的男人有很多,但那總讓她覺得太浮夸,多少有作秀成分。觀止不一樣,無論是送傘、提供報告資料、還是在她生病時送上熱粥,他做的,真的就只是出于真心的關懷,不做表面功夫,也不在乎有沒有觀眾。
是那份真誠無偽的心意,觸動了她,進而交往,談了人生第一場戀愛。
戀愛是她在談的,一個男人對她如何,自己的感受最真切,有一年情人節,她隨口說想收到他送的玫瑰,而且要親手種。
離情人節沒幾天,那時種哪來得及?而且他是學建築,又不是種田的。
那只是隨口的一句話,可是他很認真在看待她任性的要求,自己親手折出十一朵玫瑰來送她。
玫瑰好難折,他折壞了好多,才熬夜折出那十一朵漂亮盛開的紙玫瑰。
十一朵,代表最愛。
她是他的最愛。
很久、很久以後,她想要在那個模型小屋前種玫瑰,便想到他過去送的那十一朵玫瑰,找了個時間拆一朵下來研究要怎麼折,然後才發現里頭寫了字。
幼幼,我不是最完美的情人,你的很多要求,我都做不到,所以總是讓你不開心。
但是請你相信,我是真的在盡我所能,想讓你快樂。
無論最後,我們還會不會在一起,你一定要記得,這一刻的我非常愛你,想擔待你的喜怒哀樂、認真地牽著你的手走下去。
第9章(2)
她看完以後,飛快拆了所有的紙玫瑰,每一朵都有藏幾句他的真心話。
以前太驕縱,總是只想到自己,沒考慮到他的難處,他會離開,不是不愛,而是因為在一起讓彼此都不快樂,他已經扛不起她的喜與悲。
堂哥們的怨責對他並不公平,今天的局面並不是他一個人所造成,她也必須負極大部分的責任,他會用保留、觀望的態度看她,是可以理解的。
就因為懂得他內心的惶懼,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彌補自己過去的失誤,讓他看見她的成長,有勇氣再一次牽起她的手。
現在會這麼難過,只是因為發現自己努力了那麼久,還是在原地打轉,依然無法走進他心里,讓他信任地將自己交給她,也讓她擔待他的喜怒哀樂。
她是外人,始終被阻絕在他的心門之外。
這樣的事實,很教人難受,這樣而已。
但是沒關系,哭一哭,她還是可以收起挫折感,重新掛起燦爛的笑容面對他,然後——
繼續努力,等待他開啟心門,迎接她入住的那天。
……蛋糕要記得冰。
她走前,隱約好像交代了什麼。
余觀止將埋在掌心的臉抬起,看向擱在門邊的大包小包。
……你愛吃蝦卷,我有打包一點回來。
她還說了什麼,當時情緒太亂,沒有注意听。
眼前這大包小包,不是他愛的、就是柚柚需要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當然沒忘,而且理所當然覺得應該要陪在她身邊,替她慶生。
比往常還要早回家,早早便與柚柚說好,女兒還自己做了好可愛的卡片,一字字用注音寫下對她的感謝,還有滿滿的愛。
可是沒有等到她。
撥了她的手機,發現前一晚留宿時,遺落在這里了。
要找她當然不會找不到,這種特殊的日子,八九不離十是在楊家祖宅,跟她的親人一起。
他也可以去,但是——何必?
人家根本沒有開口約他,把他排除在外。
他太自以為是,理所當然覺得這種屬于個人的獨特日子,她會留給他,如今的不爽,也只是期待落空,自作多情的難堪與羞惱罷了。
等不到她,柚柚很失望地爬上床睡了,他一個人坐在客廳,面對一室的寂靜、也面對自身的寂寞。
他才發現,原來他很害怕,害怕太過安靜的空間——不,正確來說,是害怕沒有她的聲音與身影的空間。
所有的怒氣與恐懼,說穿了不就是因為「沒有立場」嗎?
所以她的家宴沒有他、她的生日把他排除在外,他都不能說什麼,甚至!她轉身要走,他連埋怨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們什麼也不是!
因此,她一出現在他眼前,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擁抱、親吻、不顧一切的索求,全都是源于惶然,借由那樣的親密,去喂養心里那只名為「沒安全感」的獸,確認自己是擁有她的。
她還願意被他擁抱、她的體溫如此真實……她是他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些理解她以前的心情,那時只是不解,不小心忘了幾個節日有那麼嚴重嗎?現在明白,她生氣的或許並不是過不過節日,而是一種認同跟歸屬感,希望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被肯定,只是用了錯誤的方式表達,沒有溝通而選擇爭吵。
不過現在看來,自己也沒強到哪里去,他不也同樣在跟她鬧別扭、耍自閉?那種不確定的感覺,真的會讓人亂了方寸。
思及此,他再度將臉埋進掌中。冷靜下來之後,開始對方才毫無理性的行為感到無地自容,那場,做得很草率,對女方不夠尊重,任何情況之下,她都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雖然……對于沒被邀約這件事,心里還是有點悶。
算了,氣一晚就好,明天還是撥個電話給她,當作沒事帶過。
嗯,對了,在這之前,要先跟柚柚約好,今晚被放鴿子的事要絕口不提,要不然……
自作多情很糗。
棒天是假日,余觀止一早便起來等她。
吃完早餐,她還沒來。
小柚柚問了︰「阿姨今天不來嗎?」
通常這個時候,她應該來陪他們吃早餐了,到現在還不見人影,難怪小孩疑惑。
「不知道,應該會吧。」
「她跟我約好了。」柚柚嘟嘴了。昨天沒等到她來切蛋糕,內心好失落。
余觀止看看時間,決定撥電話,不再空等時,手機便響了,顯示的是她家里的號碼。
「你還在家?」
「嗯,我手機不見了,打來跟你說一聲,我今天不過去了。」
「身體不舒服?」
「沒有。」
「那是?」
「……一點私人的事。」
「你跟柚柚約好了。」他蹙眉,本能當她是在為昨晚的事不高興。
「我真的有事,你幫我跟她道歉……」
他直接打斷。「到底什麼事?」
整段對話都很冷,雙方不會感受不到,如果不講清楚,模稜兩可地掛斷電話,那——會變成冷戰吧?
她不想跟他冷戰。
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坦言道︰「我要去看畫展,今天最後一天了,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來不及跟柚柚說,不是故意要爽約……」
她很努力在解釋。
所以,不是借口嗎?
由話中感受得到她很重視這件事,也勾起他的好奇心。什麼畫展這麼重要?臨時知道,就算店休、爽約也非去不可?
「我陪你去。」
「啊,不用,你還要上班……」
「我請假。半小時後,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