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一只狗正趴在壁爐旁取暖,它體積龐大又位于光源附近,教人想忽視也難;確定了聲音來源後,她又游目四顧,肯定房內除了她和那只狗以外,沒有別的生物存在,于是又將目光移至那只狗身上。
它一直目不轉楮的盯著她看,見她的目光轉向它,便站起身來,搖著尾巴向她靠近,銀灰色的雙眼中含著友善與好奇,其中夾雜著幾分羞怯;她一眼就喜歡上它了,因此禁不住伸手撫模它柔軟的毛皮。
于妍記得她在書上看過這種長得很像狼的狗,好像是叫哈斯奇,又叫阿拉斯加雪橇犬;它一身銀灰色的毛皮真美,看來十分保暖,而由它親近的眼神,可以肯定它的個性十分溫和。
這只狗已經完全接納她了,她得意的想著;伸出手去撫模它的下巴,感覺它濕濕暖暖的舌頭不住的舌忝她的手心,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令她癢得笑出聲。
大狗索性一地在她床邊的地上坐下,頭靠在床沿;她不住的撫模它,它看似十分舒服的眯起雙眼,不時的張口喘氣,她看著、看著滿意的笑了。
記起方才這房間帶給她的奇怪感覺,于妍重新打量起這新環境。
房內的家具一應俱全,但式樣未免也太復古了些,即使以她這外行人的眼光看去也可以了解這些家具,舉凡椅子、壁櫥、書桌和床,無一不是價值不菲;她看得出這些家具的制造者肯定在制作它們以前都曾精心設計過,不只設計出精美的外觀,也十分細心的考慮到使用者的習慣與方便性。
按古的家具上通常會有極繁復的雕刻裝飾,然而在這些風格獨特的家具上,雕刻的花紋卻十分簡單,看上去有種樸實的粗獷美感。
為了要模這些家具,她踏下床來,冰冷的地板立時引起她的注意,那並不是磁磚鋪成的地面,比較像是把某種石材磨平後鋪成,但仍保存了原有的粗糙感。現在還有人用石頭鋪地板嗎?她忍不住開始猜測屋子內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
床邊擺著一雙毛皮拖鞋,顯然是留給她的,她穿上拖鞋,向家具走近,而大狗搖搖尾巴,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模到家具上雕刻的紋路,那平滑異常的感覺令她十分驚訝;如此簡單的花紋能雕得如此完美,由此可見這個人的技巧有多麼高明了;光是撫模,就能感受到它們所蘊含的強烈生命力,令人十分震撼。
腰間傳來一陣磨擦,是那只大狗;它似乎不甘被忽視,正以期盼引她注意的眼光看著她。
應它「要求」,于妍不顧地板的冰冷,跪坐下來,雙手環住大狗的頸項。
對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大狗只是靜靜站著,並不反抗,彷佛被她抱著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一定很幸福對不對?你的主人好像是個好人。」她輕聲細語地道。
「不可以坐在地板上,你會著涼的!」一個極富磁性的男低音突地響起。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大狗也輕輕掙開她的環抱,高興的迎向它的主人。
那是個很高大的男人,並不是弱不禁風型的,這一點可以從衣服被撐起的線條得到證明,由那線條可以得知他衣服下隱藏了一副壯碩的好體魄。她猜屋內的家具是屋主所制的;他渾身必定布滿糾結的肌肉,而這大概得拜他每天制作家具所賜。
他有一頭黑發、寬大的額頭、方正的臉;豐厚的唇顯示出他深藏的豐富情感,濃濃的一字眉予人一種嚴厲的感覺,這人不能算是英俊,但五官透出的剛毅感覺,使人不得不承認他比一般男人更加有陽剛氣息,而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桀驁不馴、氣勢非凡的威嚴,她相信沒有人能在見到他後,還能不被他的氣勢懾服。
打量得正高興的她,並沒注意到他一雙深藍色的眼正閃著不贊同的光芒。
這女人是怎麼了?他皺起眉不悅的想。看她的樣子像是在打量他,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一般,十分不舒服。而對他方才所說的話,很明顯的,她不是沒听見,就是不懂;他很武斷的認定是後者,因為就算是再沒常識的人也看得出這女人是個東方人。
他忍不住嘆口氣,對自己為什麼撿回這個麻煩的女人而不解,也許是為了不忍看她在雪地里凍死吧!雖然他不能否認在初發現她時,她的美麗著實令他驚艷萬分,甚至令他心動,然而他一向心軟,不如外表給人的感覺——粗獷冷漠,所以不管她美麗與否,他都會對她伸出援手。
看她對他仍沒反應,他只好認命的嘆口氣,走向床頭拿起披在上面的一件大衣蓋在她縴弱的肩上,試圖扶她起身;既然語言不通,那麼用做的總比用說的快吧!
「對不起,我想你一定以為我不懂英文,但是我懂一點點,只要你說話速度不太快的話。」見他似乎誤解自己沉默的意思,于妍這才想起還沒對人家的話作回應呢!她慢慢的以英文解釋。謝天謝地,她的英文程度還可以做些簡單的溝通。
听見她口中說出標準的英文,他有些驚訝的揚起一邊的眉毛,但並不開口,扶她坐在床沿,然後轉身添加壁爐里的柴火。
對于他的沉默,她有點不解。她的英文程度應該不至于差到教人听不懂的地步吧?于是她努力的再嘗試一次。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她小心翼翼的再問。
「杰魯。」他並不想說出他那一長串的名字,不知怎的,他希望在她面前自己只是個普通人。
「杰魯。」她跟著重復一遍,像只學話的鸚鵡。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她怪腔怪調的念出,杰魯忍不住想笑,肩膀微微抖動。
「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感覺到他的笑意,她不覺發窘,連忙再發問,引他換個話題。
「你要不要坐到壁爐前?這里比較暖和。」他沒有理會她的問題,逕自說道。
于妍的確覺得有點冷,所以也就服從他的提議,坐在爐火前的躺椅上。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她不習慣沉默的人,想引他多說一些話,何況他的聲音滿好听的。
「你的名字?」他在她膝上蓋好毛毯,並細心的調整,不讓冷空氣跑進去,然後才被動似的問她。
「謝謝。」她被這窩心的體貼動作所感動,不禁開口道謝;由他笨拙的動作和天生的氣勢看來,他並不習慣這樣服侍一個人,然而此刻如此對她,令她大為感動。
听見她道謝,他連忙輕咳幾聲,轉過身去以掩飾此時突然漲紅的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過了好半晌,杰魯才鎮定下來,故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禮貌的提醒她。
「我叫于妍。」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一下才回答。
杰魯挑眉,這名字的發音在他听來十分奇怪,但他仍決定好風度的不予置評。
言「你可以叫我莉茵,那是我的英文名字。」見他對自己的中文名字毫無反應,于妍在心中責怪自己的粗心,連忙補充一句。
情「莉茵。」杰魯點點頭表示了解,心里著實為自己不用去學那個古怪的發音就能叫她的名字而感到慶幸。
不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松了口氣的表情很明顯嗎?于妍看著他的表情,為這有趣的轉變大笑出聲。
說她燦爛的笑容讓杰魯忍不住看痴了。
獨「莉茵,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在這樣一個大雪的夜里,你會一個人衣著單薄的倒在雪地里嗎?」顧慮到她的理解能力,這次他特別放慢了說話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