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能……麼有?
她多想靠近他,待在他身邊,膩著、偎著……
「都怪我自己,話說得太滿,允你承諾在先,不能對你胡亂出手,一定要等你主動,唉,好想食言……」
他喟嘆的表情,實在太可愛,讓她又羞窘,又想笑,又不忍。
微噘的唇,簡直誘人。
誘惑著她傾身,吻去那一聲嘆息。
或許,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在他仰躺于竹榻時,暖陽灑落,他身上的紅發、紅裳,混著日芒,更加耀眼、更加迷眩……她就想吻他了。
貝陳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噙著笑,任她采擷。
他以為必須使出狐媚術,才能獲得她一吻呢。
怕她有所遺漏,更怕她來去太匆匆,他開始引誘她、指導她,要她延長甜美的接觸。
他伸出舌舌忝弄她的唇,鑿探唇心,讓她吮含著他,而他,也正細細地品嘗她的味道,甜似糖蜜。
魅惑,狐的最高段本領,更是本能。
無論雌雄皆具此能,況且是狐中之最,已臻「神」字輩的他。
他存心誘惑,誰能抵擋?
遑論生女敕如她,只能在他面前虛軟任宰。
火紅發絲垂下,如紗簾籠罩她小巧臉蛋,滑撓膚間。
縷縷癢意惹她發笑,也讓她宛若置身于發牢間,柔軟囚禁。
曦月忍不住去模那一泓紅澤。
「你好美……」發自真心贊嘆著。
「這是我該說的話吧?」勾陳失笑,在她唇上輕啄,以示薄懲。
「我不美,我好平凡……」他很有自知之明,倒非自慚形穢,只是陳述實情。
「你哪里不美?我就特別覺得你順眼。」
不只順眼,她在他眼中,是瓖有一層淡淡薄扁的,耀眼。
不是過度炫目的芒刺,像燭光,溫暖。
她綻放笑容時,最是明亮。
他喜歡她帶來的暖意,徐徐春風一般,舒服,宜人。
在她身邊,他……很放松。
有一股想枕在她膝上,要她探來柔荑梳弄他的發……的。
「在我的‘故鄉’,雄的俊,雌的美,與生俱來,長相不過是一張臉皮,有何意義?美一些的家伙,心地就良善嗎?」
他指的是妖狐一屬,無論哪一支族,皆是美艷之輩,隨便一只派出去,都是亂世妖姬,禍國殃民。
狐界之草,擺入人界,亦能成瑰寶。
「像我這長相的家伙,也不見得是善類。」勾陳自嘲。
相信他的諸多友人,對此說法,絕對點頭點的飛快。
「不,你很好!」
曦月立刻反駁,不愛听他這麼貶損自己。
「若不是你陪著,遇上卿哥琦如之事,我該如何做?何去何從?是不是……又必須委曲求全,才能讓一切圓滿……又怎可能過起這般閑逸、如夢一樣,近乎無憂的生活?」
憑她自己一人,她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將事情處置得如此簡單。
「若非有你,我想都不敢想,我會面臨什麼情況……」
原來,她對他的依賴,已經如此之深、如此之濃,如此的……毋庸置疑。
「我呀,向來不是個好心人,救人哪、收留人哪、與人交好哪,這一類的麻煩事,除非有其目的,我才會去做。」
救習威卿那一回,不正是如此?
目的是有光明正大之理,被習威卿邀入府中做客——以及,見她。
貝陳以唇摩挲她的鬢發,眸光柔得足以化人,尤其當中漾起了笑意,原有的美麗赤瞳,增添十成十的魅。
「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救,並且不求回報,你,還是唯一一個。」長指蹭過她的下巴,輕輕一勾,要她迎向他。
紛落的吻,糾纏她。
她也學著回應他。
靶覺他熱燙的掌,細致的指月復,在她襟口處燃起了火苗,隨他一踫觸,都教她輕顫。
那文火,正逐漸往下……
這是他想要的回報嗎?若是,她願意的……
「不,這不是回報哦。」
看穿她的心思,勾陳魅悅的嗓,傳來了否定。
她眸帶迷離,一時之間,還沒能厘清,他所回答的,是他心里的囈語。
「曦月。」
他喃著她的名,像是逐字珍惜,咀嚼得好輕軟。
「要回報我,得拿出更多、更多……對我更加好、更加迷戀、更加眷寵,只看著我,只想著我……」
而現在,不叫回報。
這是吸引,是誘惑。
是他受她的光蘊,吸引;也是她受他如火般溫熱,誘惑。
與報不報恩、索不索討,全然無關。
只關于傾心。
只關乎于,彼此心里,正萌芽的那一株愛苗。
「好,我只看著你,只想著你,對你加倍迷戀、加倍眷寵,加倍的……愛你。」
她回答他,附以甜且艷麗的笑靨。
那是勾陳漫長的歲月走來,所曾見過,最最眼里的笑。
他傾身擷取,將她的美,據為己有。
第4章(1)
美夢,乍醒,漸趨淺淡。
意識不願抽離,只想留在那方竹舍、那處仙境,以及勾陳的懷抱之中。
被他擁有、被他親吻、被火紅色發絲交纏覆蓋……
不願醒來。
但身體的痛持續不斷,硬生生地比她張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不是湛藍色的天,也沒有雅致竹檐,而是陌生屋梁……
夢,已經結束了。
由她親手……毀壞它。
耳畔,似有小童說話,腳步聲踩得凌亂。
「大夫,她醒來了。」
「我看看。」
一張臉孔靠近,發與胡花白蒼蒼,身上藥香濃郁,正準備替她診脈。
曦月挺身坐起,胸臆中鑽刺著疼痛,她伸手捂胸,緩緩吐納幾口。
「姑娘,快躺下,你讓狐妖傷得不輕呀……」老大夫阻止她。
狐妖……
不,他才不是狐妖,他是狐神哪!
「他——他呢?」她急急追問。
「他?姑娘是指……」老大夫一頭霧水。
「紅發男子,那位狐神呀!」
「胡言亂語,什麼狐神?明明是只妖呀!」老大夫嘀咕,而後才恢復聲量︰「若你問的是他,四日前,大鬧水麗鎮,搗亂得一片狼藉之後,便救走了女狐精,誰管他往那兒去,只求他別回來就好。」
「四日?」這麼久了?
「你昏迷了足足四日。」
「四天,一定追不上他了……」小臉有淡淡失落。
不過,手一撫上鬢際紅縷,神情又迅速恢復,瓖上笑,淺甜。
「追上他?是想收服他嗎?唉,你還是好好養傷,瞧,連道長都成了那模樣——」
老大夫朝另端床榻努努顎,她隨即望去。
只見一具裹著布的軀體,直挺挺地僵躺不動,看不到面容,僅能由部分外露的皮膚,辨識燒傷的嚴重度。
「他是那位道人?」傷得好重,氣若游絲,但還活著。
「是呀,法力高深的道長,亦奈何不了狐妖,所以,姑娘別急于追妖,你傷勢可不輕……說來不知是幸或不幸,全水麗鎮獨獨你們兩人重傷,其余全是財物損失。」
鎮民當時全員出動,聚集廣場,圍觀火刑,千人空巷,狐妖一記火襲,燒毀了房舍,卻無人傷亡——出了她和道長。
聞言,曦月一笑。
丙然。
因為,他是只多心軟的狐。
即便當年……他被那樣對待,也不曾扭曲了他的心志。
她所听見的他,往返三界之間,優游戲玩,不視人類為死敵,同樣往城鎮吃喝玩樂、廣闊交友——
他不傷人,至少無辜之人他不會濫殺。
「大夫,有沒有酒?」她突地問。
「怎麼了?你要酒,是傷處發疼,想藉酒意舒緩?」
「不,是人逢喜事,要小酌一杯,當做慶賀。」她喜孜孜道。
「呀?」老大夫一臉愕然。
喜事?遭狐妖重傷,小命險丟,還叫喜事?
這小泵娘……難不成腦也傷了?不成不成,他得趕緊再診診——
對曦月而言,當然是喜,而且是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