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安快合上的眼簾里只有下著雨的灰色天空,偶爾有男人的人影進入她的視線里,跟她說著什麼話她听不清楚。她無意識地喃著︰
「……爺爺?」
「姐,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男人壓抑地說著。
她額頭被重重吻上,四周在晃動她一直看不清楚抱著她的人是誰,只知道這是一個試圖冷靜、但心跳快到她一直被驚醒的男人。
有一個人跟著走了過來,在大雨里,快速地拍了拍她的頭,她認出那是一只老人的手,上頭布滿皺紋,手腕以上被中山裝的袖子遮住,只能從衣袖看出這個老人不胖。
不怕不怕,唯安,我們成功了啊。你的命終于從那一天跳躍過無數歲月,于現在接續下去了?爺可以安心了。以後你要好好地保重,記得,不要嘗試記起過去,把我們都忘記吧。
一個將會有美好日子的人,是不會再回頭看過去的,以後,你要好好珍惜這個人對你無形的思念,仔細聆听他心髒的跳動。沒有他,爺爺遺憾一生。好了,爺爺走了。
唯安抬不起頭,只能看見老人肩以下的身體。老人走得很快,跟著他們邊走邊說,她才順著老人的食指,無神地看向她臉頰旁的胸膛,老人就已經毫不遲疑地繼續往前走,與他們徹底錯開。
唯安慢慢地合上了眼。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
輕柔的歌聲持續地牽引她的意識,當她徐徐張開眼眸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這讓她想起她感冒的那幾天,魏安都在她房里工作陪她,偶爾他會放著這首歌讓她好入眠。
現在魏安應該也用著筆電陪著她吧?她轉著僵硬的脖子看著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只有一小盞燈在亮著,而房里空無一人。
她試著坐起來,側腰卻痛得她月兌口叫出來。
「你想喝水?」
唯安驚得又叫了一聲,她轉頭看向窗邊。
魏安平靜地自陰影里出來,替她倒出溫開水。他看了表一眼,拿起茶幾上準備好的藥袋。「正好八小時吃一次,現在時間到了。」
她看看自己的病人服,再看看他不算嚴厲但面癱似的表情。
「小寶,我起不來,腰好痛。」
他站著思考了下,改坐在床緣,將她抱坐起來靠在他胸前,再取餅藥丸跟溫水。
她動也沒動。
「唯安,又怎麼了?」
「我在听你的心跳聲,現在你的心跳聲很平穩嘛。」
「是嗎?」魏安喂著她吃藥喝水。喂完後他想要幫她躺回去,她的雙手纏上他的頸子,不讓他離開。
「想要我身上的氣味才睡得著嗎?我把衣服月兌了給你。」他淡淡地說著,自動自發地解開鈕扣。
唯安迷惑地看著他,持續的藥效讓她的腦袋一片漿糊,她看到他解至最後幾個扣子時,哦了一聲︰「不用了,你也會冷。」她雙手自他頸上收回,縮到被子里躺好。
魏安見狀,眼底又急又怒,俯頭瞪著她。「你不要給我亂想!我沒不要你,我是在生氣!」
她又張開眼楮,愣愣看著他。忽然間,她又伸出雙臂勾住他的頸項,微微噘著嘴。
魏安動也沒動。
她借力抬起頭輕咬他的唇瓣後反覆用心吸吮著,雖然他還是沒有動作,但她敏感地感受到他呼吸漸漸沉重,她的掌心滑到他的左胸膛,心跳果然加快了。
她松了口氣,軟綿綿地微笑︰「好了,我證明我沒亂想了。你把衣服穿好……」才躺回去,就被尾隨而來的唇舌給重重霸佔了。
魏安用這個吻展示他個人極具暴力的一面。她唇舌的力量遠不如他,只能敲他,只能被他一意孤行地殘辱凌虐,攻城掠地,連讓她配合一下都不肯。
她不受控制地拱起身兩人纏綿的唇間不由自主地逸出噴噴聲響,听
得她臉紅心跳,讓她想起有一年,小寶的同學拐他去看人片,她听見的那一部分,跟現在有那麼點相似……尤其當她察覺他極有熱度的手掌正滑進病人服里模上她的時,她認為時候到了,兩人中有一個必須狠狠地打醒另一個,她絕對自願當打人的那個,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捏著他的雙頰。
他驀地停住。
病房里,一片寂靜,只剩兩人用力的喘息。
他撇開視線,慢慢地抽離,唯安瞟見他鮮紅欲滴的嘴角還牽著銀色的細絲,她心一跳,連忙替他擦拭,連帶自己也擦干淨。
因為她這個動作,他瞪著她。
「魏安,你很色耶,這里是病房吧?你剛才想做什麼?」
「……我再色,也只對你色。」他垂著眼,聲音沙啞。停頓一會兒,他情緒稍平復了,才低聲道︰
「好了,你睡吧,我在旁守著。醫生說你沒有什麼大礙,就是跌在地上時撞到腰側一大片,需要一、二周休養。喏,你不是要我的襯衫嗎?我不冷,你拿去好睡。」他又解著扣子。
「等一下,小寶,我想跟你說……」她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動作。她咳了一聲,他卷起衣袖的臂上有著撞傷,雖然已經上過藥了,但這明顯是新傷。「你這傷哪來的?」
他盯著她,慢吞吞地說︰「我目睹你跑進車道,去救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人,我一時情急,回轉對向車道試著擋住那輛卡車,一點撞傷不礙事,當時有另一輛車也冒險擋道,我不知道如果沒有那個好心人的幫忙,今天我會面對到什麼結局。再過八年,我三十三,再八年,我四十一……」他落寞地笑一笑︰「我也不怕,反正我等得起嘛。」
這簡直是故意拿大頭針不停戳她心窩,唯安充滿內疚,但明明不干她的事……「小寶,我一定中邪了」
他看著她,皺起眉頭。「怎麼老提中邪?」
「我沒有要救她……不,應該說我知道她很危險,我有出聲叫她了,但我沒有要進車道。我不是那麼喜歡在移動中的車子……我不想靠近它們……我甚至有點害怕。小寶,你說這是為什麼?」
車禍。驀地魏安想起那黑色本子里的第一句話。所以唯安潛意識拒絕靠近移動的車子。
「那你去救她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好像被控制了。我是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可是我無法自主。」唯安至今想來就不太舒服。「一定是中邪吧!小寶你聰明,你替我想想。」
魏安愣了下,尋思片刻。又听她說︰
「為什麼你帶我來看醫生?不是沒有身分證明嗎?」
魏安漫不經心地回答道︰「這里有陸爸的朋友,我先送你過來,順道做個全身檢查。」
唯安見他又慢慢坐回床邊,很明顯地氣消了大半。她想她還是別問徐思平如何了八成送封別的大醫院里去。
她試探地問︰「小寶我有點睡不著你襯衫借我?」
他瞟她一眼,答道︰「我也會冷,你身體借我取暖?」
怎麼前後反應差好大?她忍住笑,自顧自地躺回去。
他也細心地替她蓋好被子。「我就說,徐思平是個麻煩,今天肯定她听見我復誦咖啡店的地址。」他有點懊惱。
「你說我改天以救命恩人的身分去要脅她放過美男子魏安,她肯不肯?」
她笑,又道︰「小寶,你不準上床啊,手讓我握著同,我眯一下。」
他順著她的心意,坐在椅上讓她握著手入睡。他彎身順勢模模她頭頂奄奄一息的花椰菜時,她突然又張開眼瞪著他在半空的手。
懊早習慣那些對她來說很奇怪的感情線了。不過他是滿意外的,他以為她是偏保守的,至少,他一度在思考她對婚前性行為的抵觸程度,要婚姻就要身分證明……這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