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溪卻是一點也不擔心,她既然都決定了嫁給沈嘉棠,就已經是豁出去什麼都不在乎了。想著以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當然不能讓自己在心態上落了弱勢。
她搬去與他同住的第一天晚上,他帶她出去吃的飯。晚上回來,她裝作不經意地賴在客廳里看電視,遲遲不肯進房去。結果到最後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躺在臥室的大床上。
四下環顧,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和身上的被子,全都整整齊齊完好無恙。最關鍵的是,偌大的一張床上,只睡了她一個人。
沈嘉棠推了門進來,頭發還濕濕的,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見到她醒來,走到床邊俯視她,嘴角是淡然的微笑。
瀾溪擁著被子坐起來,掩不去眼底的一抹尷尬之色。人在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心態上總是少了一絲防備,所以她才會覺得他的笑容看起來別有深意。
他遠遠站著,溫和無害的一張笑臉。他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道︰「新環境也許你還不習慣,我會給你一段時間讓你適應,不過你也要開始學著習慣我的存在。」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就那樣輕松的一句話,便放她像個普通客人一樣住進了客房里。但自此相安無事,總是令瀾溪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大年三十那天,他將沈兆彥約到了家里來,雪楊自然也來了。買了很多火鍋料,四個人圍著桌子吃火鍋,氣氛也是難得一見的溫暖和睦。自從知道雪楊的事情之後,瀾溪在平日里就幾乎沒給過沈兆彥好臉色看,即便如今已經成了他的準大嫂態度也一樣。
飯吃完之後,沈兆彥帶著雪楊一起離開了。他們有他們的世界,愛也好恨也罷,都是外人無從插手的。
這一年的春節,瀾溪心里的情緒是異樣的。往年每逢過年,她都是去雪楊家。羅家父母為人十分敦厚善良,一直都拿她當女兒看。今年卻不一樣了,跟她一起守歲過除夕的,是她的未婚夫,將來還有可能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至少有一瞬間,她曾突然冒出想跟他好好過日子的念頭,也發現這樣的前景並不令她排斥。
戶外回響著此起彼伏的「 啪」聲,是有人在放煙花,染得夜幕一片的五彩光亮。
沈嘉棠從她身後走過來,站到她一旁,與她一起欣賞著戶外的絢爛光芒,然後他用溫和的聲音說了句︰「新年快樂。」
瀾溪承認自己是個感性的人。特定的環境下,她容易對自己固守的一些想法產生動搖的情緒。比如,這一刻的沈嘉棠在她眼中,是離她最近也讓她心生親近的人;比如,她好像已經有一點點,迷戀上他溫和如風的笑容了。
她對他露出微笑,說︰「如果可以,我們不妨早一點去杭州吧。」
雖然除夕那天晚上,沈嘉棠同意與她早一些去杭州。但因為正月期間,他要走的關系實在太多了,沒個三五天都拜訪不完。普通的吃飯應酬可以推,一些長輩、親朋總是要去拜個年什麼的。
正月的頭三天,瀾溪都是隨著沈嘉棠在汽車與飯桌之間穿梭。吃完一家還有另一家,吃得瀾溪實在郁悶不已。中國人的傳統便是如此,花錢送禮都是其次,一年一次的新年,總要在一起踫個面熱鬧一下,還圖個人多喜慶。
最夸張的是,初三那天瀾溪與沈嘉棠去給他的一個堂叔拜年。他那位堂叔住郊區農村,風俗遠比城市里面重。臨走的時候,居然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個紅包。瀾溪原本推辭不要,沈嘉棠壓住她的手說︰「長輩的一點心意,拿著吧。」
他自己也收了。瀾溪看著那位上了年紀的堂叔將紅包塞進沈嘉棠那件名貴西裝的上衣口袋里,實在覺得畫面太好笑了。偏偏沈嘉棠還是一副從容模樣,眉都未蹙一下。
車駛出一段距離之後,瀾溪將紅包拆開來看,里面是一張嶄新的百元錢。她看著包錢的紅紙,發自內心地有一絲小小的歡喜。如今的都市人,這種老傳統已經沿承得少了。而這個樸素的紅包,讓她想起了童年的無憂時光。
沈嘉棠看她一眼說︰「現在親戚朋友也走得差不多了,晚上回去收拾一下,我們明天就可以動身去杭州。」
瀾溪頓時有種解月兌的感覺,再怎麼看,也是旅游比去親戚家吃吃喝喝有建樹得多。
正月初四,他們從F市坐飛機直飛杭州。
瀾溪是第一次坐飛機,雖然旅途時間不長,她還是有一點點暈機。待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飛機也已經飛抵了蕭山國際機場。
來之前,沈嘉棠已經聯系過了他們那個峰會的承辦方。對方很準時,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對方負責接待的人已經舉著牌子在那里等了。
听來接機的人說,他們酒店位于西子湖畔的南山路上,地理位置絕佳,幾乎是走出門,就可以直接到達西湖邊。
酒店是五星級的,是間很有名的全國連鎖酒店。瀾溪不免回想起當年,那時候大學里學生自己組團來玩,一切以經濟、實惠為考量。那時候他們一群人住得離西湖也不遠,可是是間私人的小旅館。沿著南山路逛的時候,就曾經路經過這間酒店。大家看著它豪華的門庭,皆忍不住咋舌︰這麼豪華的旅館,還真想見識一下它到底有多出色。
瀾溪也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真的住了進來。
房間是老早就預定好的,全是按單人間來定,之前沈嘉棠也沒想過會帶著瀾溪一起來。跟前台協調,本來想換一間雙人房,可是酒店的人說正月是旅游旺季,所有的房間全都已經被定出去了。
沈嘉棠征詢瀾溪的意見︰「要不然我們換一家住?」
瀾溪問他︰「你們的會場不是就定在這里嗎?」
他點頭,回道︰「無所謂,反正城市里出行方便,住哪里都一樣。」
可是月兌離大部隊,總是不太好。瀾溪自認這點事理還是懂的,于是直接對前台道︰「麻煩你,我們就住原來為沈先生安排的那間房。」
既然是準夫妻的身份,住一間房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看似體貼,她卻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矯情。
因為他們比其他人提前一天到,就空出了一天的時間可以去到處轉轉。
初五這天,沈嘉棠開著車載著瀾溪出門游玩。對于突然冒出來的一輛車,瀾溪自然十分好奇它的來路。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他借了承辦單位的車。
瀾溪忍不住嚇唬他道︰「人家的車你也敢開啊,萬一刮花了弄壞了,看你怎麼辦。」
沈嘉棠挑眉一笑,回她︰「如果弄壞了自然就賠給人家。」
三十幾萬的轎車,跟他那輛愛騎相比自然差了很多,而且他總不可能連這點錢都放在眼里。
看著他將車開得十分熟練,對路段也像是熟悉得很,瀾溪忍不住問︰「你怎麼看起來熟門熟路的樣子?以前來過這里嗎?」
他則是搖頭,回道︰「是第一次來,不過我昨天晚上大致看了一下地圖。」
大致看一下就能對這些錯綜交叉的路了如指掌,記性未免也太好了點吧?關于這一點,瀾溪總是理不直氣不壯,以她現在擁有的身家,買輛車其實並不是大問題。她最大的問題就是走路的時候容易發懵,根本記不住路。
車沿著南山路一路前行。南山路的兩旁都種滿了梧桐樹,深冬季節葉子已經落光了,留下灰禿禿的枝干。只是冬日的暖陽照著,舉目望去不遠處的西湖波光粼粼,水天相接,怎麼看都像是一幅隨時等待入畫的大自然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