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奴姊,當初你和花大哥把我救上來,我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你……把它丟了
嗎?」既然打算了結一切,當然是必須從頭開始。
「沒有,我還保存著。」易盼奴擔心地望著她側向湖水的臉,她似乎在計劃著什麼。
這湖水是如此平靜無瀾,她是從湖里被救起的,如果她想了結一切必須再回到起點,
那個起點就是湖中間。
就是今晚……
「可否將它拿給我,我想留作紀念。」花巧蔾快樂地轉頭向易盼奴要求著。
「那是你的衣裳,當然可以。」說不出那種怪異是什麼,易盼奴總覺得花巧蔾的微
笑好象在向她傳達什麼訊息。
「娘,你不要盡和巧蔾姊講話啊,你看小綠的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幸虧小綠把易盼奴叫走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她窺探的眼神。
不對勁,直到上床就寢了,易盼奴仍覺得不對勁,花巧蔾今天雖然和小綠、小同開
心地玩著,但是她的眼神總會有意無意地飄到湖面。
像在觀察著什麼!必須查清楚。
易盼奴終究不放心地走到花巧蔾的房間輕敲。
花巧蔾把門打開,她知道易盼奴會來找自己談的,因為她一再發出這訊息。
「盼奴姊,這麼晚了,你有事嗎?」她不得不明知故問,因為她決不願這個善良的
女人為她擔心。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易盼奴關心地問著。
「沒事,我只是決定了一些事情而已。」花巧蔾笑得很真,笑得很甜。
「什麼事?」不該一直追問的,可是巧蔾臉上不顧一切的表情讓她心驚。
「明天我再告訴盼奴姊。」花巧蔾如此堅持著。
「好……好吧,那你好好安歇吧!」歉然地轉過身子,易盼奴邊走邊憂心地回頭望
著。
「謝謝你,盼奴姊。」
花巧蔾悄悄換上牛仔褲和運動衫,她坐在床上等了好久、好久,才偷偷出了花家。
萬籟俱寂,這夜又是如此漆黑寒冷,好象又回到了封易德送她玉佩的那個晚上了,
她看著深幽不見底的湖水,冷風颼颼地在她耳邊呼嘯而過。
崔冷坐在湖邊已經好一會兒了,他為什麼要傻傻地坐在這里,又為什麼要大老遠地
跑來花家,只為見花巧蔾一面?她送他的袍子,讓他沖動地想見她,逼她成為他的嗎?
崔冷不自覺地模著身上的袍子,巧蔾精心為他縫制的袍子。
她的心里既然有他,為什麼三番兩次拒絕他?他的容貌真的這麼不堪嗎?
他的臉就真的……這麼丑惡嗎?
崔冷的憤怒又在剎那間沸騰,當他憤怒地站起來想拂袖而去時,卻看到花家有人出
來了。
看那身形該是位女子,可是她的衣服怎會這般怪異?
她直往湖邊走來了!丙真是位女子,崔冷不動聲色地坐回原位時,他的心因為所發
現的事實而停止跳動。
她竟是花巧蔾。
為什麼穿這麼奇怪的衣服?而且頭發全披散在肩上?
莫非她想……
花巧蔾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花家一眼,也許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能再猶豫了,花巧蔾把玉佩和花塞進褲子里,不再回顧地往湖里縱身一躍。
崔冷絲毫不猶豫地跟著奮力跳進了湖里,他不會游泳,但是他絕不能眼睜睜讓花巧
蔾溺在湖里。
她為什麼要尋短?為什麼?
花巧蔾听到身後的落水聲,也跟著嚇一跳。她停在原地踢著水,納悶地回過頭,有
人緊跟在她後面拍水,好象不會游泳的樣子。
莫非有人自殺?
心驚的她,趕緊游回頭,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子就被一只大鉗子給緊緊夾住
了。
「放開我!」
「不——」崔冷的頭冒出來。
「崔冷!」這分明是崔冷桀驁不馴的聲音啊!「你在這里干什麼?」他實在太重了,
花巧蔾吃力地踢水支撐著他們。再這麼下去,他們只有成為湖中魂的分了。
唉——先回岸邊再說。
「你為什麼尋短?」崔冷的左半邊面具在月光照射下閃著駭人的青光。
尋短。花巧蔾費力地想掙出他的箝制。「我沒有。」
「還說沒有!」崔冷生氣地大吼。
花巧蔾用力踢著水,費了好大勁才將彼此拉回岸邊。
天啊,還好他們離岸邊不遠,不然依崔冷這又臭又硬的脾氣,她根本別想拖回他,
只怕得跟著陪葬。
一踩到土,崔冷就氣得緊抱花巧蔾走上大石頭坐著。
「你在這里干什麼?」花巧蔾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高興,反正她已經全身無力地癱在
崔冷懷里了。
崔冷拉過袍子蓋著他們,怕她受涼。他不說話,始終不說話地泛著一張鐵青的臉。
「這袍子你已經收到了。」花巧蔾只能看著袍子,她很想伸手模一模,可是崔冷實
在抱她抱得太緊了。
還是不說話。「你……不會游水,為什麼要跳下湖?」花巧蔾使盡吃女乃的力氣轉過
身和他面對面看著。
他生氣地別過臉,不願看她。
「再不說話,我要生氣了。」花巧蔾試著威脅他,可是好象沒用,崔冷不說話就是
不說話。
他真的被她嚇壞了,花巧蔾偎進他懷里,不再嘗試,等他想開口時再談好了。
她望著幽幽的湖水,看來,這便是決定了。
老天爺,您老人家是要我陪著孤寂的崔冷終老一生嗎?我必須忘了過去,從現在開
始為了愛崔冷而快樂地活在古代是嗎?巧蔾問著天。
為什麼她會如釋重負,難道這也是她所願?
對不起,別了。我摯愛的家人……
「不要哭。」崔冷終于出聲了,那是極力壓抑著痛楚的聲音。「你為什麼要尋短?」
「我沒有。你明知道我跳進水里也不會有事啊!」花巧蔾仰起頭。「倒是你,不會
游水為什麼要跟著跳?」
「因為你跳下去了。」崔冷想假裝若無其事,可是他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他真的那麼重視她、珍惜她,到了生命也可以不顧的地步了。
「我跳下去是因為我會游水啊!當日你不也看到我救那個小女孩了,你到底還有什
麼好不放心的?」花巧蔾巧笑倩兮地盯著他瞧。
「我只知道你在水里。」崔冷的臉倔強地抵著她的頭。
「呆子!」
「你又罵我了。」崔冷雖然故意擰著臉,可是他的臉一點也不猙獰,甚至有些寵溺,
要是滕沖之看到了,準又會大大地糗他一番。
「你是呆嘛!」花巧蔾心花怒放地又偎靠著他。「這袍子你可喜歡?」
「反正能穿。」瞧他說得稀松平常。
「只是能穿而已嗎?」溫柔地逼視他,花巧蔾要听他的真心話。
「不要再問了。」
「好嘛,不準動口,那動手可以吧!」總算趁機抽出一只手,巧蔾溫柔地撫上他好
強不安的臉,這次她不會再讓他拒絕了。
「住手。」崔冷不喜歡人家模他的臉,他轉開頭卻甩不掉她如影隨形的縴手。
她要當他的面向他告白,他真正的臉,不是戴著面具的臉。
「不要動。」花巧蔾的輕聲細語蠱惑著不安的他,手指慢慢地爬上他左半邊的臉,
慢慢卸下面具。
崔冷抓住她的手想阻止她︰「不要。」
「崔冷,在我們獨處的時候,我不要看你戴面具,不管你是如何防著世人,我不希
望你防著我,把我當……外人看。」花巧蔾溫柔而堅定地拿下他的面具,她傾著身子,
不斷吻著他的傷痕。「願意和我分享你的傷痛嗎?」
他竟然任她拿下他數了十八年的面具!這面具別說是索鬧紅這個枕邊人,就是凌優
君也不曾動過,因為他不許。
可是今天他竟然會讓她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