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個哭天搶地的婦女,一時間全都停止哭泣,驚愕地看著她的動作。
就連小綠也拿她當怪物看。
花巧蔾好辛苦地承受著背後的壓力,她知道她這麼做是嚇壞了這些善良的老百姓,
但她的急救訓練就只有這種啊!別的方法她還沒學會。
「她在干什麼啊?」
「對啊!這個姑娘真不害躁。」七嘴加上八舌,大家開始不客氣地大聲「低語」。
幸好,小女孩已經有反應了,花巧蔾努力地抗拒著後面的雜音。終于,女孩把水搶
出來了,不一會兒就醒了,驚嚇過度的她,似乎沒有小同當日的鎮定,一睜開眼楮就
「哇」地大聲哭了出來。這麼一哭,大家對花巧蔾原本猜疑的態度便瞬間轉成感激。
「去找房里拿袍子出來。」崔冷注意到的卻是臉色泛白的花巧蔾。
大家一看到莊主在場,嚇得紛紛離開了,只留下濕得像落湯雞的花巧蔾和冷漠如常
的崔冷對視著。
崔冷接過袍子,把它丟給花巧蔾。「快回房換衣服,真不成體統。」
「我哪里不成體統?你這個小偷!」花巧蔾不客氣地把袍子披上,這種寒冷的天氣
不披上它的人是傻瓜。
「誰是小偷?」
「除了你還有誰!」巧蔾惱怒地站在他面前,不顧頭上的水直滴的可笑模樣。
崔冷望著她濕答答的面孔,硬是氣不起來。「回房去,少在這里丟人現眼。」
「站住!」這次沒有袍子可以拉了,她改拉他的袖子。「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
‘丟人現眼’?」
崔冷不願和她一般見識,便大力地甩開她走了,氣得花巧蔾直發抖。
「快回房去換衣服!」轉彎前,崔冷停下腳步又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愣住了,花巧蔾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她沒听錯吧?
他是怕她著涼嗎?
心中緩緩流進的暖流,溫暖了她的心。
也溫暖了她對他的不滿。
★★★
花巧蔓看到父親的身軀靜靜坐花巧蔾的房間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她看得既難過又舍
不得。
「大姊,爸又待在二姊的房間嗎?」花巧茜擔憂地靠著花巧蔓。
花巧蔾的失蹤已為花家帶走太多的歡樂,也帶來了太多數不盡的傷痛。
「我相信巧蔾一定不會死的,」花巧蔓的眼眶又紅了。「巧蔾不會拋下我們的。」
「我也想相信,可是二姊掉到湖里已經快一個月了,搜尋工作也告結束,大家都認
定二姊已經死了啊!」花巧茜的淚水率先流出。「大姊,這叫我們如何抱持著希望?」
「不,別亂說,巧蔾一定還活著,如果她死了,我們一定會有感覺的,不是嗎?」
不會死的!巧蔾……你一定還活著對不對!
沒想到她笑得那麼開心,笑得那麼燦爛的早晨,竟是她們所見的最後一面。
「大姊,別自欺欺人了,山上那麼冷,湖水那麼冰,而且又好幾百年沒人去過,二
姊……」花巧茜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他們找不到她的尸體不是嗎?所以巧蔾一定還活著!」
巧蔾,如果你還活著就快回來,快回來啊!
花巧蔓望著巧蔾栽培的郁金香,傷心地緬懷著。
這花兒依舊,人事卻已全非!
巧蔾!你听見了嗎?
花巧蔾的心突然間跳得好急。今晚不知怎麼了,她徹夜難眠,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大
半夜,仍為這股莫名的心慌遲遲無法入睡。
既然睡不著,躺在床上也沒用,不如起來走走。
今天好象滿冷的,花巧蔾低頭看看身上的睡衣,考量著要不要著襦裙……算了!反
正半夜時分不會有人看到的。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加件袍子好了。
這件紫色繡花的袍子她真喜歡,夫人對她真是不錯,三天兩頭送她衣服,送她布的,
她現在在崔家是錦衣玉食,活像個千金小姐。
尤其是布,老夫人可能是覺得家里的布太多,怕用不完,幾乎每天都會差人送些綾
羅綢緞給她,深怕她做衣服的速度太快,布會不夠用!
花巧蔾慢慢散步到中庭的花圃,好笑地坐在石頭上。
這樣也好,自從易盼奴救了她以後,她就一直想回報,改天就請人幫她把布運回花
家,算是她對花家的謝意。
這大概叫借花獻佛吧!
「呻……」申吟聲不斷傳來,好象動物踏入陷阱時發出的哀鳴聲。
花巧蔾起身四處張望,慢慢地靠近房子,不知不覺上了走廊,一間一間地仔細听著,
想找出聲音的來源。
這間沒有,這間也不是,是這間!花巧蔾輕輕敲了敲,可是沒有回答。
她想進去探個究竟,可是又不敢貿然沖進去,深怕失禮。但這人的申吟聲听來很痛
苦。
這怎麼辦?
花巧棻來來回回走著。管他的,反正失禮的事做多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樁啦!
「我……我進來了。」她低低地喊著,明知沒有人會回答她,她還是意思意思一下。
這擺飾好眼熟,香幾、茶幾、臥榻,那麼那邊就有一張——床!真的……
花巧蔾把視線移到另一邊,果然看見崔冷不安地低哮著。
他和她一樣也會作噩夢啊!
巧蔾移到床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好重的酒味,她用手搧著風,希望能把崔冷滿身
酒味沖淡點。
崔冷的手一直捂著面具,好象噩夢是因它而起。花巧蔾坐在床沿溫柔地望著他的睡
容,這時的他是安詳的,是不具侵略性的溫文書生。
不過,他連睡覺也戴面具嗎?這片傷痕真的傷他很深嗎?
花巧蔾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替他不舍,替他難過。他是如此狂妄自大的人啊!
想著……
她想看這片傷他至深的烙痕,她試探地伸出手握著他緊抓面具的手,幾乎是立刻的,
崔冷一接觸她溫暖的手,馬上變得安靜,不再低咆。
幸好他沒醒來,花巧蔾悄悄地吁了一大口氣,猶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她慢慢將那
已經松月兌的面具輕輕拿起來放在一旁……
真的很嚴重。
他的左臉頰從嘴唇以上燒毀得很嚴重,幾乎是變形了,很猙獰也很恐怖,像是一片
拼湊不好的皮膚放在這里。
她的確把崔冷的傷估計得太輕微了……
可憐的崔冷,就因為這樣而喪失了愛人的能力了嗎?
她為他難過,更有不舍。她為什麼會為他難過呢?突地,她自問。難道……她喜歡
上冷酷無情的崔冷?
花巧蔾憐惜地把手輕輕貼在他燙紅的臉頰上,希望她的溫柔能撫平他的傷痛。
崔冷的眼楮突然睜開,他看到巧蔾眼底的溫柔,也感覺到她放在他臉上的手。
「誰準你這麼做?」崔冷半瞇著眼楮,坐起身憤怒地吼著,當他看到放在床上的面
具時,左半邊的臉簡直就像邪魔般糾結著。「誰叫你把我的面具拿下來的!」
花巧蔾轉身想走,卻被崔冷抓了回去。
「休想走!你這麼放肆,你以為我饒得了你嗎?」崔冷現在是勃然大怒,狂暴得恨
不得掐死她。
「不然你想怎麼樣?」花巧蔾可憐兮兮望著他,她理虧在前,根本無話可說。
他想怎麼樣?他恨不得一刀殺了她!「好!你要看,我就讓你看個夠!」
崔冷把她拉進床上,兩手緊握住她的柔夷,健壯的身體欺身壓著她,臉不斷地貼近
她。完全忘了她是個黃花大閨女。
花巧蔾心跳急促,緋紅著臉偏過頭。貼得這麼緊,這……崔冷真不要臉!
崔冷把她偏到一旁的臉給扳回來,她看不起他,怕看到他這丑惡的臉孔嗎?
「這麼喜歡看怪物嗎?」
「不是,不是!」花巧蔾被他的自憐給激怒了。
「不是?別在那里假慈悲,我不稀罕!」崔冷把臉緊貼著她的臉,恨恨地咬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