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從他人的口中得知我得了腎病,再活也沒多少時間了,所以我決定離開你,離開我熟悉的台灣……
也許你會怨我、會氣我,但是我不要你陪我一起死—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日漸消瘦—
分手好嗎?如此多的也許、如此多的不能,使得我真的不能再與你共同生活下去,就只好分手好了!
別怪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我們的分手真的全是我個人的錯!
錯在我不能生育—
錯在我時日不多—
錯在我懦弱地逃離這一切—
別來找我,如果你愛我,就讓我靜靜地走—如果—你愛我—
…………………………………………………………………………………戀秋1999.1.31
「戀秋,你怎麼那麼傻?」葉煜把手中的信緊緊握在胸前,催促著妹妹開快一點。
平常需要三十分鐘的車程,葉瑄兒一路飆車,只花了二十分鐘便到達機場。
「哥,快一點,嫂嫂搭華峰823班機。」葉瑄兒拉著他的手,告訴他從醫院听來的訊息。
「小姐,請問一下華峰823飛機起飛了嗎?」葉煜神色緊張的問著櫃台小姐。
「還要十五分鐘才起飛。」地勤小姐柔聲答道。
「那請問有沒有一位叫做呂戀秋的乘客上飛機?」葉煜急忙的又問道。
地勤小姐翻閱著資料,笑吟吟地對他說︰「還沒上機哦!」
「謝謝。」他急忙說了聲,便四處找尋著愛妻。
「哥,嫂嫂在這邊。」葉瑄兒拉住正要上機的呂戀秋,大叫著在另一頭找尋的哥哥。
葉煜立即向她們跑去。
「瑄兒,放開我,快點,我快要趕不上飛機了!」望著葉煜越來越近的身影,她急忙地要小泵松手。
「嫂嫂,你又何必急著上飛機,不讓哥哥有說話的余地?」葉瑄兒緊抓著她不放。
「你不懂,我留下來只會拖累他。」戀秋悲淒地說著。
就在二人拉扯問,葉煜已經來到她們面前︰「我不準你走!」
葉瑄兒見哥哥已到來,便松開緊拉著嫂嫂的手。
「我已經決定了。」她側過頭,不願見他那受傷的眼眸。
他嘎聲的問道︰「非走不可?」
「沒錯!」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時,甜美的地勤小姐傳送著登機消息︰「親愛的先生們、女士們,華峰823班次即將起飛,搭乘此班飛機的旅客請上機。」
「我得走了。」戀秋拿起自己的行李。
「你一定要走?為了你那不知道何時會發作的病離開我?!」他抓住她拿著行李的手。
「我要走了,你放手。」戀秋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怕淚水會決堤,只怕腳步會跨不開。
為了他好,她非走不可。
「我不會讓你走的。」葉煜的雙眼噴出怒火。
「請你放開我的手,我得上機了。」
听出她極欲壓下的情緒,他大吼︰「為什麼你總是自以為是地認為離開我才是對我最好的?為什麼你就不肯听听我內心的話?為什麼你的意志力那麼輕易地就被我媽給打垮?為什麼你就是不願順從你自己的想法?」
「該說的我都在信里說了,現在我得走了。」
她也想留下來,她也想永遠和他在一起,但是她不行呀!
已經清楚明白戀秋是不會回答他任何一句問話的,他咬牙切齒地低吼︰「有膽你就給我走走看!看我會不會毀了你們家的事業。」
戀秋瞪向他︰「你敢!?」
「你可以試試看。」明白戀秋對她父親的那份孝心,他深信她不會走。
「你!」從他的眼里,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她不發一語,抽開在他手中的手,轉身離去。
葉煜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背影,急忙跑到她眼前︰「你以為我在說笑?」
「不。」她冷絕的說。「我相信你是認真的,但是我更相信我姊夫可以救回我爸被你毀掉的事業。」
上次戀蝶來探望她時,就同她提過她的另一半,所以她相信資產排行美國第十名的有錢姊夫,肯定救得回父親即將被丈夫毀掉的事業。
「再見了!我的愛。」她在心中補了一句話。
呂戀秋越過他,從容地上了飛機。
深知已攔不住她的葉煜,望著她的背影狂吼︰「我恨你,呂戀秋,我恨你!」
強烈的憤怒與挫敗在他內心沖擊著,他知道這一刻—他已永遠失去最愛的她—
即使他追她到天涯海角也追不回,她那顆被母親打碎的心—他已徹底失去了—
「哥。」把一切都看得清楚的瑄兒,擔心地伸出手,阻止猛槌著地板的哥哥。
听著飛機起飛的轟隆隆聲音,她忍不住掉下眼淚,為哥哥的戀情哀悼。她不明白,哥哥和嫂嫂二個相愛,為何不得不分開,是因為命運無情地捉弄,抑或是那個一心為兒子好的母親所犯的錯。
坐在飛機上,戀秋抹去臉上不斷溢出的熱淚,望著窗外漸遠、漸小的地方哭泣,登機的前一秒,她听到他痛徹心扉的叫吼聲,字字清晰地听出他的絕望以及痛恨—她知道她殘忍的傷害了深愛著她的葉煜,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呀!
「小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美麗的空姐詢問著,她注意到這位女士從一上機就不斷地掉淚。
「沒有,我只是—只是—不舍離開而已。」
戀秋笑了,但眼角的淚水卻不曾停過,都已順利達到目的了,她還有什麼好哭的?該笑的不是嗎?為了葉煜的美好將來,她該笑的,不是嗎?
空姐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像斷了線的淚水,支支吾吾地說道︰「那—你有事再叫我。」
戀秋向空姐輕聲道了謝,便把頭埋在大衣內,失聲痛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自私點?
為什麼—她要選擇離開?傷了他也傷自己……
為什麼—上天要如此捉弄她?每每讓她以為可以擁有「被愛」的權利時,又將它奪了回去?為什麼……她不能得到任何一個人的愛?
第十章
從機場回到家之後,日子對葉煜來講已經變成無法忍受的煉獄,他除了用酒來麻痹自己外,再也無法面對失去戀秋的事實。
在這個失去她的世界,除了酒以外他無法去接受、面對任何事,甚至就連與他人對話他也不願。
現在也只有酒才能安慰他,也只有這穿腸的酒,能讓他不至于清醒的去面對想手刃了母親的心情。
他不相信酒能解千愁,但卻深信至少能讓失去戀秋的痛減輕些。
望著她徒留下的馨香已被徹夜不停的酒氣給掩蓋住,他快樂得想要跳舞,失去戀秋的他,怎能忍受得住一室全是她的味道、她的回憶?
突然他瞄到這個已被他砸得稀巴爛的房間還高掛著二人的結婚照,他沖向前把那碩大的結婚照給砸個粉碎。
既然她執意要走,那他也不會再去找尋她,更不會讓她的東西佔據「他」的房間。
聞聲而來的葉瑄兒以及葉母拍打著他的房門。
「開門啊!煜兒,開門呀!」
他不理會家人的喊叫聲,拚命地怒砸著房內的一切東西。
早已明白哥哥不會開門的心,葉瑄兒拿出房門鑰匙,不顧哥哥的意願,要把門給打開,但—
「媽,門打不開。」
「那—我們把它撞開吧!」她深怕兒子會想不開,就算他不會,她也怕他三天來除了喝酒外再無進食過別的東西,身體會承受不住。
知道兒子的一切行為都是因自己的主意而起,但她卻不後悔趕走那個短命的鐵掃把。
「滾,你們都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們了。」葉煜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狂喊著。
「煜兒,你在說什麼傻話呀?快點開門。」葉母在門外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