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朧光像道初春暖陽,韶光就像高掛于空的一輪新月,高潔尊貴、凜凜寒氣,全身上下流竄著不可侵犯的冷疏氣質,教人想要觸進、接近,卻懾于她嚴冷目光、寒竣氣息。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無法忍受他專注悠長的注目禮,夏紹光壓抑胸中翻剩惱氣沉聲低問。
「那你呢?你不也一直盯著我看?」
「那是因為……」她的臉色更為陰冷,吐氣陰郁的回道︰「你一直盯著我看。」
「我的理由……跟你一樣。」她算是一株奇葩了,竟然無懼他的怒目相向,若是平常人,早被他張牙舞爪的凶惡模樣給嚇退了。
「成大律師,你是詞窮了嗎?」她揚唇,傾露出冷然譏諷。
此時此刻,成律胤一點也不懷疑這個看似冷淡的女子有氣死他的本領!
他憋住欲奪口而出的火氣,冷沉地盯看著她,像是看透她靈魂般地專注凝神,自她倔強的美麗眸子間,他看見了一絲畏縮及點點恐懼。
無法抵抗他灼灼的目光,在他坦然的凝看之下,她仿佛成了一個透明體,令她心慌意亂起來,「不準你再看我!」
成律胤緩緩收回視線,在那一瞬間捕捉到她的驚惶懼意,「夏小姐,你的防衛心也未免太重,若是只能以刺傷他人來保護自己,你真是過于幼椎。」
「你說誰幼稚?」美顏乍然頃變,寒霜加速。
「你!」他也不回避,坦然以對。
兩人的目光再次對上,激撞出更為激烈推亮的火花,夏韶光嘴角緊抿,美麗眸子盛載著熊熊焰火,盡避她的外表一派冷靜,但緊握的雙拳、抽搐的嘴角已然泄漏她的盛怒情緒。
「成律胤,你是個討厭鬼!」她氣極的華罵一聲,這個神經大條的男人絕對有惹火她的本事!
「哦?」成律胤反倒認真思索起她的話,「我這是第一次听見女人說討厭我,你果然與眾不同。」
「我是不是與不同關你屁……」
接下來的話消失在夏朧光復上她嘴唇的手掌間,暖如燦陽的笑對上成律胤驚訝的眼,朧光靠在妹妹耳邊輕聲說道︰「小扁,怎麼才一會兒功夫,你就跟阿胤鬧不愉快了呢?想想你的教養、你所接受的高等教育,我記得爸媽沒教過我們這樣罵人啊?」
一抬首,朧光對成律嵐露出歉笑.「阿胤,真是對不起,小扁的個性本來就拘謹,又有一點小潔,如果因為這樣惹你不快,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她吧!」
耳邊是熟悉的吳依軟語、鼻間盡是淡雅香氣,不消多想,成功阻止韶光怒火勃發的人就是今天的美麗新娘——她的姊姊朧光。
她輕輕拉下姊姊復于嘴上的小手,做了個深呼吸後,冷靜已然取代了被激發出的光火怒氣,朝著成律胤淺淺一笑,「成律師,真是抱歉,我……真是失禮了。」
「不……不會。」沒料到她的乍然轉變,成律胤無法適應的隨口虛應。
視線移至她唇邊掛著一抹淺笑的柔美容顏,她呈現出善意的面容上似乎已找不到適才的緊繃線條,留存下來的是以虛架構起的疏遠界限。
「哼!做人何必這麼辛苦呢?變來變去不累嗎?」成律胤小聲的犯咕吸,仍無法適應夏韶光的頃刻變化。
耳尖的夏韶光立即回以一記凶狠的瞪視,正要反唇相稽時,身旁的夏朧光搶先一步,語調輕柔的細問︰「阿胤,真是不好意思,小扁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沒有。」每每一見到朧光的暖暖笑意,他就不知該如何應對,「我想應該是我給她添麻煩吧!」
「你知道就好。」趁隙,夏韶光悄聲補了一句。
「嗯?」應該不是他敏感吧!他好像听到了夏韶光的不屑應聲。
「小扁。」夏朧光沒有遺漏掉她的牌語,警告性的月兌她一眼,然後牽起她的手,強迫她起身跟隨,「來吧!我想我們必需好好談一談。」
「姊,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夏韶光瞧了瞧周遭熱鬧的氣氛,「你忘了,你今天可是喜宴上的女主人……」
「阿揚不會介意的。」輕松一句話,夏朧光成功地堵住妹妹的擔憂勸言,「來吧!我們姊妹倆也很久沒好好談話了。」
不給夏韶光發言的機會,夏朧光強制地將她帶離熱鬧的喜宴。
成律胤俊愣愣地看著她們姊妹倆自眼前離開,一時間尚無法從適才的爭執氛圍中反應過來。
他感到無趣的模著後腦,反射性地往她們離去的方向投注一眼。
適巧,夏韶光回以一眸,憤然的瞪視已充分表達出她的不滿。
見狀,成律胤反倒是笑逐顏開,「原來……她是這麼孩子氣……」
***
牽著妹妹的手,越過宴席間的賓客群,夏朧光成功地將連綿不絕的道賀及談論聲阻隔于新娘休息室的門扉之後。
「姊,這樣好嗎?」一進人休息室,夏韶光立即正襟危坐,側頭瞧了門外的喜氣洋洋一眼,不確定地追問。
「有什麼不好?」夏朧光不顧身上的漂亮晚禮服,隨意的坐進沙發,以手作扇往冒著熱氣的臉龐猛扇,「我好熱又好累,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阿揚宴客……我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賓客……」
「那是當然的,姊夫出身名門望族,婚宴沒讓姊夫家人一手主控就該感到萬幸了,否則今天哪是這種溫馨的陣仗?」
「說的也是。那麼……我應該要感謝阿揚體諒我嘍?」朧光嘟著嘴,疲憊感在剎那間蔓延全身,「可是,當新娘好累,我真不應該答應的!」
「姊,木已成舟、事實已定,再多的抱怨也是枉然。」韶光冷然的分析一切,「不過,你這種自暴自棄的話給姊夫听到可就不太好了。」
「這話兒當然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你都不知道阿揚有多小氣,而且他懲罰我的手段也超級小氣。」一提及夫婿的小小氣量,夏朧光就為自己的處境感到無奈。
「姊,那證明了姊夫很愛你。」韶光在心底笑傻姊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是嗎?」夏朧光雙眸在瞬間發亮,「我知道阿揚很愛我……」
「那姊姊呢?」
「我當然……」經過妝點的容顏浮動了愛意紅潮,夏朧光不吝嗇地道出綿綿情意,「也很愛他喲!否則我怎麼會跟他結婚,答應留在他身邊一輩子呢?」
「嗯……」夏韶光有些無奈地別起一笑,「姊,你特地帶我進來,不是想跟我談你眼姊夫間的愛情史吧?」
「當然不是……」語音歇落,朧光的目光在妹子臉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小扁,是我太久沒見到你的關系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變了?」
聞言,夏韶光面容僵硬了一下,隨即迅速恢復過來,牽唇一笑,「人都是會變的,如果是好的改變,為何不大方接受?」
「好的改變?」夏朧光手肘抵在沙發椅上,五指成拳的支撐著額角,狐疑地皺起雙眉,「你所謂好的改變就是跟阿胤起爭執嗎?你知道嗎?剛才那個失去理智、滿腔怒火的人不太像我自詡冷靜的妹妹。」
「那是……」提及那個粗線條的男人,夏韶光沒好氣地翻了記白眼,「我從沒見過像他那樣討厭的男人。」
「討厭?」夏朧光訝然地膛大雙眸,「阿民這個人一向急公好義、熱心助人,我還不曾听見有人說過一句討厭他呢!」
「我想是那些人太過抬舉他的乖戾性格。」
「乖戾?阿胤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
「大好人跟濫好人有何分別?」
夏朧光忽地頓住不語,不知是否她太敏感,否則她怎會感覺妹妹處處針對無辜的阿胤?狐疑的眼在妹子身上多轉了幾圈後,有了另一層大膽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