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騰空地被帶上二樓,被安置在小房間的一張小椅子上,Miles退開好幾步,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找死是不是?這個時候跑到唐人街來!」
我毫無所懼地站起來,走上前去,停在Miles面前,雙手溜上他僵硬的臉,沿著嚴厲的線條游走。
「不,我來找我的情人。」我捧住Miles的臉,踮起腳尖,送上自己的唇。
幾秒鐘之內,甚至,在我接觸他的剎那,Miles就軟化了。他的鐵臂緊緊地箍著我,唇齒間化被動為主動,訴說著他的熱情、他的、還有他的氣憤。
良久良久之後,我喘著氣趴在Miles肩上休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已經移上行軍床,摟著我的Miles背靠著牆,也在努力地調整氣息。
「你還來做什麼?東西已經交還你了,不是嗎?」
「東西?」
「那個‘很漂亮的十字架’呀!放心,竊听器已經拆掉,你可以安安心心留著它。回去一開信箱就拿到了。」
我覺得好像泡在一缸醋里。
「我料得沒錯吧!RohinKing還沒放松對你的戒心。」先談收禮物的「正當理由」。
「別高興得太早,這同時也表示他根本不是真的對你有興趣。」
「很好啊!反正我又對他沒意思。」
「我不是笨蛋,Kay。」Miles冷冷地撂下一句話,原本摟著我的手也在這時候松開,眼楮故意不看我。
「對,你當然不是,你是白痴。」我使勁扶正他的臉,對好焦距,才滿意地開口,「我再說一次;不管你是對你自己、對我、對這段感情有什麼樣的不信任,我都要告訴你,我愛你,Miles,十輛卡車也拉不走我的,你放心。」
好了,該講的話講完了,我站起身來伸個大懶腰;早知道這麼累,我應該明天睡夠了才來。
「如果你沒有感言想發表,」我邊打呵欠邊說︰「那我要回去睡覺了。」
「為什麼你總是冷靜得那麼氣人?」Miles又把我抓進他懷里,灼人的視線固定在我半眯的眼楮上。
「告訴我你在氣什麼?怕什麼?破壞了你在我心目中最自信男人的形象。」我用一根針去戳破他的氣球。
「我承認我在吃醋,可以嗎?」Miles的氣勢少了一大半。
「我以為我們已經過了捕風捉影、胡亂臆測的階段;我們都確定了彼此的感情,不是嗎?」我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Miles和我不像Josh和芬,我們都不是激情派的人,我不認為禮物事件Miles的反應會是這樣—除非他心里有別的事。
「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會擔心你收了別的男人的禮物—如果你愛不釋手的。」
「你說你會擔心,但是你沒說你會大發脾氣,讓我生平第一次和男生吵架。」
「我我擔心過頭了就失去理智了嘛!」
「我不是笨蛋,Miles。」我帶著笑意重復他說過的話;這家伙「鐵定」有事瞞著我。他生氣的對象絕對不只是我一個人。
「我不知道,Kay有件很麻煩的事」Miles搔搔頭發,「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承認是有點遷怒到你,對不起。或許,處理完這件案子和這樁事,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和組織里的內奸有關?」這是我直接想到的事。
「現在不要問好嗎?Kay,現在先不要問。」
我乖乖閉嘴;人家不說的事,拿槍逼他也沒用。
明天一大早還得上課,我在半夜三點讓Miles「護送」回家。這家伙眼神避著我,實在讓我好奇死了有啥「重大內情」。不過現在也只能等三天後RohinKing將大舉進場,而後兵敗如山倒,找上Miles,自投羅網—這一切結束,我才有機會搞清楚。
答錄機上的燈閃著,一打開留話的竟又是那個意想不到的,風波里的主角—King先生。
「嗨!Kay,」誰準他直呼本姑娘的名號了?我是RohinKing,這幾天我將飛到西岸去視察幾家公司。」奇怪了,他干嘛向我報告行蹤?神經病!「明天我請你吃午餐,我會派司機過去接你,別拒絕,我問過醫院,你明天是空閑的。」
我恨恨地瞪著無辜的答錄機,希望能瞪死留話的那個人,他憑什麼來查我的上下班時間,還沒經我同意就要找司機到我家來。惡心的混蛋,我又不是公共檔案,這樣侵犯我的隱私權!
我氣得睡著了。
到處都找不到Miles,他新搬的大公寓只有答錄機,交易所的人說他上客戶那里去了,「總部」的電話沒人接,我心底有一絲怪異的感覺升起,挺毛的。
不多想,中午快到了,RohinKing的司機隨時會出現。我只得乖乖起身換掉邋遢的大T恤睡衣,在衣櫃里隨便抓住像樣的衣服換上,迅速梳了梳頭,外頭就傳來了喇叭聲。找不著Miles商量,我只有硬著頭皮去應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RohinKing竟然接我到「他家」吃飯(雖然我不知道他有幾個家),而他「這個家」很不巧和Miles的新公寓在同一條街上遙遙相對,真是詭異極了!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一百多坪的空間布置得美倫美奐;從大餐廳請回來的大廚師做的高價食物,也很名不副實地份量稀少,口味不怎麼樣,加上不知身處何種狀況,吃起東西索然無味。我已經準備好待會兒回家給自己下碗牛肉面好好補一補。
RohinKing依然妙語如珠,但少了隱藏式麥克風,我听來就是怪怪的。表面上還挺愉快的和他交談,King先生今天好像也不大對勁,說話的時候眼神時而看向大片窗戶,時而瞄向自己的手表,有時侯會莫名其妙向我靠近,也不像有不良企圖的樣子,今天真是個令人昏頭的日子。
捱了一頓飯加上一杯咖啡,我想我的收獲大概只有問出了King投資方向的劃分,有相當大的比例流向不明—他含糊其詞,也許這個情報對組織查King其他的非法行為會有幫助—那我這趟坐立不安也算沒有白熬。
最後RohinKing在N度看表後終于開口說他待會有事,約會就此結束,體貼地送我下樓,等司機開車過來。我很不自在地讓他環著肩,听些虛偽的客套話;到這里我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這家伙對我的追求絕對不是發自真心,而且別有用心地要show給某個人看。
上車前King先生給了我一個道別吻;這是我相當不習慣的西方禮儀之一。不自在地上了車,總算松了一口氣。車開動後我不經意地朝窗外一瞥,老天!幾百公尺外一雙冰冷的藍眸控訴似地對牢了我,其中的尖銳隔著空氣直直地向我刺來,沒有時間多慮,我的車子已漸行漸遠,直至看不到那嚇人的藍眸,我被凍結在座位上,寒意充斥著五六腑,好冷!
也就是RohinKing要「Show」的對象,我知道;而且RohinKing做得非常非常成功。
一回到宿舍我就拼命打電話,沒人、沒人、到處都沒人,我懊喪地在答錄機的「嗶!」聲之後放下電話;Miles消失了,在我知道他可能「存在」的範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