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走你們的郡主,我養了她四年,現在完好無缺地還給平西王府。」唐沁兒頓了一下,忽而展顏一笑,「萬兩黃金別忘了送到蘇府。」
錢可以這樣賺嗎?
錢的確可以這樣賺,可是蘇府的人都認為少夫人實在賺得太過于輕松了。
「去向王府提親。」雀兒再次重申,而且頭也不回地跟著衛隊離開。
孟梓天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他招誰惹誰了?
蘇浩風無言地拍拍他的肩,深表同情,卻無力相助。
孟梓天感激地一瞥,領著妹妹走人了,再待下去看著別人夫妻和和美美,他會更傷心。
孟紫薇盡避不甘心,可是依然無法留下來。
「快些用飯,吃了好趕路。」她無事一般微笑。
蘇浩風看了一眼正在清理的血漬,搖頭道︰「沒有胃口。」
「剛才我沒動手前你就應該多吃點。」她如是說。
「你吃飯的時候就打算好了?」他吃了一驚。
「對啊,否則我何必急著吃飯。」理所當然地回答。
「下次通知我。」他正色要求。
「好。」她點頭同意。
蘇家的僕從卻幾乎申吟出來,他們的大少爺似乎在娶了少夫人之後就有些失常啊。
「早點離開洛陽城吧。」唐沁兒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怕雀兒會去而復返?」
她無言地頷首。
「掌櫃,準備食盒,我們上路。」簡短地下達命令,他扶著妻子出門上車。
可是少夫人真的需要人扶嗎?所有的人都質疑。
第四章
入夏的天氣漸漸變得悶熱起來,距離揚州也越來越近。
沒有丑媳婦將要見爹娘的緊張與無措,也沒有嫁為人婦的喜悅,唐沁兒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一旁,冷淡地看著一切,而這樣的她卻讓蘇浩風非常的擔心。
窗外的月色撩人,晚風拂面有些沁人的涼意。
唐沁兒坐靠在回廊上,仰頭望著天際的星辰出神。
真的就這樣了嗎?無言的詢問在心頭蕩漾,將一生就這樣交給一個男人嗎?真的可以嗎?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道︰「你還不睡嗎?」
蘇浩風的聲音響起,充滿了無奈,「你明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著的。」有些習慣一旦養成就定了型,更改不宜。
「可是,或許我並不會留在你身邊。」唐沁兒低低地說出口,為著自己心中亦不確定的答案。可是,一想到真要離開這個男人,心頭便會生出一份難言的哀傷與心痛。
蘇浩風手臂一緊,語氣顯得驚惶︰「為什麼?我並沒有逼你。」
唐沁兒垂下眼瞼,有些失神地道︰「你真的認為一個率性行走江湖的女子可以勝任富家少夫人的生活嗎?」富貴人家的男子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他會專情于她一人嗎?
「為什麼不可以?」他焦急地轉過她,「你是我的妻啊。」
「你曉得這是皇上賜婚的緣故。」無意義地輕喃。
「可是,燕兒也說了,如果你真有心上人,你絕對一定會抗旨,聖旨之于你根本一文不值。」
唐沁兒低悅的笑聲響起︰「我一直覺得燕兒和你很像,很像一家人。」
「我當她是妹妹。」
或許真的是。「男人不是都喜歡三妻四妾兼帶尋花問柳嗎?」她試探地揚眉。
「我不是,我討厭那些女人看我的眼光,更討厭男人垂涎的目光。」他痛恨自己擁有一張「引人注意」的臉。
「你真的沒有過女人?」詫異地睜大眼。
「沒有。」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是,通常富裕的家庭,男子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會開葷了,你怎麼可能沒有?」眨眨靈動的黑眸,唐沁兒還是難以理解。她只是純粹的好奇,與吃醋無關喲。
蘇浩風挫敗地低咒一聲,是誰把她教得如此「博識」?
「你見過那些女人看我像看到上好鮮肉或雙眼幻化出金銀珠寶的表情嗎?真令人作嘔,漸漸地就開始討厭女人了。」他的畏女癥其來有因,而且年深日久,從他會走會跑開始吧。人,果然不能太過美好的。
「長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的確讓女人無法認同。」唐沁兒微笑,「以你的家世,讓人垂涎家財也很正常。」
「那你為什麼不垂涎?」他有些賭氣。
唐沁兒笑容更盛,「我可以很輕而易舉地賺到銀兩,為什麼一定要垂涎你?」他都已經來垂涎她了,不是嗎?結果還不是一樣嘛,他生哪門子氣。
「我就知道。」蘇浩風連嘆數聲,頹喪地將頭埋入她的胸前,嘴角悄悄勾了起來,吃到豆腐了啊。
「我有武功的,你不怕我生氣的時候你會小命不保?」似真還假地問出口。
「你不會舍得的。」含糊不清地咕噥,將臉更往酥軟的胸脯貼去。
「浩風——」
「什麼?」
「夜風很涼。」溫柔地低喃。
「我知道。」
「可是你正在月兌我的衣服,我會冷的。」
美夢被打斷,衣服重新貼回佳人的身體。
「去睡吧,我想賞月。」依舊是淡淡的不慍不火,不曾因他的唐突而生氣,亦不曾因他的唐突而羞赧。
「沁兒,你為什麼一直要把我抗拒在心門之外?」他受傷地看著他的妻。
唐沁兒笑了笑,安撫地拍拍他的手,「我不在乎是因為我把你當丈夫,不是因為抗拒你,我只是想把一些事情想清楚而已。」
「有什麼好想的。」
「我的師父曾告訴我天下男兒皆薄幸,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女人的男人都是不值得依靠的。」她嘆氣。
「胡說八道。」他要找那人理論,沒能力保護妻子的男人並不一定不能依靠。
「可是,我的母親卻嫁給一個文弱的書生。」唐沁兒嘆氣,臉上表情顯得莫可奈何,「你知道嗎?師父是娘的師兄,一直告訴娘男女授受不親,如果被一個男子親近,就只能嫁給那個男人。」
蘇浩風原想點頭,但最終還是決定還是繼續听下去,搞清楚她究竟想說明什麼。
「原本師父是想借此讓朝夕相處十余年的娘親嫁給他的,可是誰知事有湊巧,娘親偏偏在一次沐浴時被老實文弱的書生父親撞到,而打定主意非要下嫁給書生不可。師父自此悔恨數十年。」說著不禁露出調皮的笑意。
「其實娘是故意的,她從小就討厭舞槍弄棒的江湖人,覺得不溫柔,縱使師父看起來斯文有禮,可是他會武,所以,娘是決計不會嫁他的。
「所以,師父教導我時,就告訴我如果被不喜歡的男人佔到便宜,大可一劍殺了,一了百了。」
「嘎……」瞠目結舌。
「而且警告我絕計不可以嫁給軟腳蝦,一定要找一個威武的男子當丈夫。」不由自主地再嘆口氣,「可是,這是他跟爹的恩怨啊,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扯上我?」
「沒錯,不用理他。」他完全支持妻子的理念。
「從小到大,師父與爹一直在斗氣。爹拼命地想把我教導成一個溫柔嫻靜、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大家閨秀。」
「想法沒錯。」保留的說法,現實往往都是殘酷的,他可憐的岳父大人。
「師父則拼命讓我成為一個武功蓋世的俠女,他總是說如果我武功蓋世,就不會受到欺侮,受不到欺侮就不會給人英雄救美的機會,也就不會糊里糊涂地以身相許。」
「有道理。」不由自主點頭。
「爹想讓我嫁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仕子,而師父則想找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俠士當我的伴侶,為此他們爭吵了二十余年。」從她一出生開始,整整二十四年了。
「原來如此。」高齡未嫁的緣由在此,心有戚戚然,那兩個無聊的老男人居然這樣犧牲沁兒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