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指如飛,點穴止血,快、準、神,「走了。」唐沁兒收手後退,準備走人。
「他呢?」很擔憂的表情。
唐沁兒不由挑眉,「究竟你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是她太過縱容丫頭了,每一個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非得讓她寒下臉才能起到一點恫嚇的作用,可是,那很辛苦呢。
「你啊。」燕兒暗自嘟囔,每次小姐不欲再多費唇舌的時候都來這一句,唐府的僕役十個有九個都清楚了。更何況是跟隨她十年的自己呢?
縱使她要走,也得走得成啊!
唐沁兒淡粉的衣裙被一只血手扯住,而手的主人沒有絲毫要放手的打算。
「救我。」很虛弱的聲音,不能想象在那頭亂發下的蒼白面色。
「小姐,救啊。」燕兒的淚水開始泛濫,「他好可憐。」
唐沁兒挑眉,「我確信我爹不樂于見到我帶個男人回去。」
燕兒亦挑眉,主僕兩人的動作如出一轍,「奴婢也確信夫人不樂于听到自己的女兒見死不救。」
「嗯哼。」唐沁兒目中有著無奈與認命,「把你教得太好是我最大的錯誤。」身為一個聰明伶俐又伶牙利齒的丫環的主人一定非常的可憐,她便是鐵證。尤其人還是她一手教出來的時候,後悔就越發地痛徹心扉了。
听她們的主僕的對話你無法想象這是主僕之間的對話,事實上她們是情如姐妹,早無主僕之分。
「我爹會跳腳。」這是唐沁兒伸手扶起那人前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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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唐靖宇的情緒要比跳腳激動得不知多少倍。
眾目睽睽之下,唐御史的獨身愛女扶著一個重傷的男子回府?這傳出去如何得了!
「我說過的。」面對父親的憤怒,唐沁兒閑適以對,閑閑地向侍女證明自己先見之明的正確性。
燕兒亦一臉的坦然,「又嚇不到您。」事實上,府中上上下下無人不知最常惹得老成持重的唐大人動怒發火的人正是他的寶貝獨身愛女唐沁兒。尤其每次看到女兒面對自己的怒火依舊自在無拘的表情時,情況會更火爆。
「馬上把人送走。」看到女兒無動于衷的表情,唐靖宇口氣一轉,「再不濟也要送到客房。」真正令唐靖宇肝火旺盛的地方就在于那個重傷男子此時此刻正躺在愛女的繡閣廂房內,即使是廂房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燕兒,你去。」唐沁兒不動如山地歪坐于軟榻之上,根本對父親的憤怒無動于衷。
燕兒撇撇嘴,「我沒力氣,他太重。」人是小姐扶回來的,就不該假手第二人,又不是人人都有小姐那樣的絕世身手,提一個大男人跟拎塊布一樣那麼簡單,至少她做不到。
「我剛換過衣服,不想動。」淡淡的口吻,「爹,要不您來。」
「唐沁兒——你想氣死我?」唐靖宇怒發沖冠,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女兒會被那個人教成這副德行?他原本該有一個文靜乖巧的女兒啊……
事情最後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在唐御史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的情況下,只能這樣結束。反正她們主僕一向從後園進出,被人發現的可能性也不太大,算了。其實最重要的是︰他自知自己絕對抵不住女兒的無心刺激,那會使他華發早生,而他絕不想給那個該下地獄的男人任何搶走心愛老婆的機會。
「去照顧他,早好早打發。」雙眸微合之際,唐沁兒有些倦意地說。
「好。」燕兒領命而去,動手清理那個男人身上的血衣與傷口。
而唐沁兒便毫不避諱地歪在房內的軟榻上睡著了。
很奇怪的一對主僕。
「啊!」驚呼聲乍起,驚醒了唐沁兒的夢。
燕兒跑到了她跟前,臉上難掩興奮,「小姐,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無聊。」唐沁兒揮揮手,沒什麼興趣,準備接著睡。
燕兒卻硬將她拉到了床前去欣賞那位超級美男子。
經過梳理的男子露出了那張藏于長發之下的迷惑眾生的俊美容顏,那絕對是上蒼最完美的杰作,如若身為女人,一定是傾國佳麗,生為男人卻是全天下的大不幸,對女人和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打擊與吸引。
唐沁兒無法不驚艷,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俊美的人物,相信再一次的機會微乎其微。
「我想我找到他被追殺的原因了。」驚艷過後,唐沁兒若有所悟地開口。
「是什麼?」燕兒滿是好奇。
「這樣出色的外貌,看他身上的衣料又是非富即貴,要讓一個女人傾心變節都不是難事,更何況即使是男人,怕也會被他吸引啊。」唐沁兒說到最後表情顯得詭異非常。
「為什麼?」燕兒不懂。
唐沁兒撇撇嘴,慢吞吞地開口道︰「斷袖之癖的人並不少啊。」
「啊!」燕兒尖叫,這個答案太震駭了。
「你們非要這麼一直研究我的相貌嗎?」慍怒卻虛弱的聲音出自兀自閉目的人之口,看來他早醒了,卻因受不了床前那對怪異的主僕而開口。
唐沁兒似笑非笑地道︰「正如你醒了卻一直裝睡一樣啊。」不這樣說,他肯「醒」嗎?大概听她們主僕說話挺樂的。
「啊!」燕兒又是一聲驚呼,小姐真是好厲害,她都看不出來喲。
他睜開了雙眸,那是一雙漆黑如墨,明亮如星的眼,使得他原本出眾的外貌益發的無懈可擊。
站在床前的是一對大小檔清秀佳人,大的年約雙十年華,小的十三四歲,正值青春妙齡。尤其那個小的稚氣未月兌,一派天真爛漫,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與之親近。
面對他審視的目光唐沁兒顯得落落大方,連半點羞怯之意都沒有,反而目光炯炯地迎視著他的目光,顯得興味盎然。
「看夠了沒?」唐沁兒嘴角微掀,口氣輕淡。
他劍眉一挑,不以為意地道︰「夠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姑娘是他從未見過的類型,很難歸于哪一類人種,她是個很奇怪的個體,但並不突兀。
「這是什麼地方?」他問話的同時打量著這間雅致的房舍,這個房間充滿了女性的柔性美,不難猜出是女眷的閨房。一具七弦琴斜掛于側牆上,臨窗的位置擺著一副繡架,案犢之上檀香裊裊,燻得屋內幽香撲鼻。但吸引他目光駐留的卻是一柄碧綠外鞘的寶劍,它斜掛于書櫃一側,給房間平添一抹肅殺之氣,稍稍打破了一室的柔和。
「我的廂房。」唐沁兒口氣淡淡地說,事實上這里只是書房,她的繡樓之中還有練功房與藥室。
燕兒鬼靈精似的一笑,接口道︰「有時小姐也睡在這里。」不曉得這是不是叫另類的同床共枕,難怪老爺要生氣。
他恍然,難怪覺得身上的錦被微透一股與她身上一樣的淡淡幽香。
「姑娘芳名可否見告?」他有禮地問,于情于理他都該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和姓。
唐沁兒呶呶嘴,衣袖一負,轉身徑自出了廂房。
燕兒依然站在原地,笑嘻嘻地道︰「我家小姐一向施恩不忘報。」那是因為這種情況不常有,小姐太懶了,又不想展現自己的絕世身手。每次遇到看不順眼的事,作為丫環的她和雀兒一定會適時起到「興風作浪」的作用,逼得小姐不得不出手。
「你家老爺貴姓?」他向小丫環微笑詢問。
「唐,我家老爺是當朝的御史。」燕兒心無城府地說,頗以有這樣的主家而自豪。
他了然地點頭,來到長安听聞最多的便是唐御史的為官清正與其愛女的高齡未嫁。
「你能替我送封信給人嗎?」他微笑著向眼前這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