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離松了一口氣,拍拍丑蛋毛茸茸的頭,"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完全的松懈使水離忽略了周遭的變化,倒是丑蛋憑著動物的直覺發現不對勁,牠倏地豎起耳朵,發出危險的低吼聲。
"丑蛋,怎麼了?"水離問出話的同時也感覺到了空氣的凝結,她回頭所看到的景象不禁教她倒抽了一口大氣,因為……
她看到了十幾只眼楮,那……是狼的眼楮呀!
洛天盛驀地驚醒,冷汗涔涔。
天!他怎麼會做如此恐怖的夢,他夢見水離滿身是血,既害怕又悲慘的叫著︰盛哥哥,救我!
他想救她呀!但是,他就是抓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令他心碎的畫面,只能听著水離的哀號與慘叫。
這……該不會是意味著什麼吧?
他霍地跳起來,拿起佩刀就往外沖,因沖得太快了,竟與迎面而來的申立撞個正著。
這一撞,洛天盛還穩穩的站著,申立卻跌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痛死我了,天盛兄,你這麼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申立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必須回去一趟。"洛天盛說完,看也不看申立一眼,便朝著他的愛駒處疾走。
申立感到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急忙追了上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咱們蒙古本土遭到攻擊了嗎?"他見洛天盛臉色蒼白,好像踫到大難題似的,不得不做最壞的預測。
洛天盛搖頭,他知道他若不說出原因,申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於是他非常認真的說︰"我做了一個夢,夢中阿離一直呼喚著我,她叫我去救她。"
"所以呢?"申立靜待洛天盛的下文。
"所以我要回去確認阿離沒事。"
"喂!老兄,你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申立壓根兒認為洛天盛是開玩笑的。"現在在戰爭中耶!大將怎麼可以擅離職守?"然而,洛天盛心意已決,"你們幫我擋著,我回去確認阿離沒事後立刻就會趕回來。"
"喂!你是認真的嗎?"申立這才驚覺事態的嚴重。
"再見了。"洛天盛歸心似箭,但他才一轉身又被申匡擋住了去路。"你方才的話我全听見了,天盛,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能回去。"眼看即將攻破宋國的大軍,他這個領導人怎麼可以說回去就回去?
"讓開!"洛天盛如雷聲般的大吼︰"申匡,你想要我動武嗎?"申立從沒見過洛天盛對他們兄弟如此大吼過,但另一方面,他也從沒看過兄長像此刻那麼生氣過。
只見申匡毫不畏懼的吼回去︰"難道在這里的士兵加上我們兄弟都及不上一個水離嗎?洛天盛,你倒是說說看。"他們和洛天盛可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夥伴呀!
"對不起。"一向軒昂不屈的洛天盛第一次對好友低頭,他做出不悔的選擇,"我可以和你們大家同生共死,但我卻不能沒有阿離。"說完,洛天盛頭也不回的跳上馬背疾馳而去。
"天盛,你听清楚,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若是不回來,我們就班師回朝,而這一切的責任都由你來負,三天……"申匡對著飛揚的塵土大喊。
"他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申立道。
"……"
"真是想不到啊!我原本以為天盛兄是個無情無愛的鐵漢,沒想到一旦談起戀愛來這麼癡狂。"
"老實說我有點怨恨水離,因為她讓咱們的大英雄變成了平凡男子。"申匡苦笑。
"或許平凡才是一種幸福。"申立很難得的說出了這麼一句有哲理的話。
日夜兼程的趕路,將兩日的行程濃縮為一日,當洛天盛風塵僕僕的趕到水離家,但迎接他的卻是滿臉哀傷的水家二老。
"伯父、伯母,阿離呢?"洛天盛為這詭異的氣氛逼得直冒冷汗。
"阿離……"水離的母親只說了個名字便泣不成聲。
水離的父親默默拭去眼角的淚水,"阿離她死了。"
"不——"洛天盛忽然覺得天在轉地在搖,他的阿離怎麼可能……不!他不相信。"你們在騙我對不對?因為我是蒙古人,你們不願阿離跟我在一起,所以才編這種謊言來騙我,對不對?"
"將軍,是我們阿離福薄……"水離的父親巨細靡遺的將那天的情景說給洛天盛听。
那是怎樣的造化弄人呀!"……當我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阿離至死都緊握著一塊玉佩,應該是您的東西吧?"說著,他從口袋中取出玉佩,遞給洛天盛。
望著血跡斑斑的王佩,洛天盛顫抖著手接過它,心里悔恨交加,如果他早一點回來的話,如果他帶水離一塊兒去的話,如果他不出征的話,如果……
"蒼天啊!"洛天盛仰天長嘯,"還給我,把我的阿離還給我!"
"將軍,我們阿離一定不願見到您為她的死傷心,您就節哀吧!"水離的母親強忍住悲傷道。
洛天盛置若罔聞,他直直盯著玉佩露出嘲諷的苦笑。"沒想到我送你的定情物,竟成了害你命喪黃泉的元凶,這教我情何以堪!"
"將軍……"
"這種東西我留它何用。"洛天盛高高舉起手,原想將玉佩丟棄,但一想到那是水離犧牲生命所撿回的,他就打消此念頭。"告訴我,阿離葬在哪里?"水家二老立刻帶著洛天盛到水離的墳墓旁。
洛天盛輕撫著墓碑,內心百感交集,以後再也看不到水離甜美的笑容了嗎?再也听不到她一聲聲的叫著"盛哥哥"的清脆嗓音了嗎?
他將玉佩掛在石碑上,低喃著︰"阿離,以此玉為證,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新娘子。"
"將軍……"
"可以讓我靜一靜嗎?"洛天盛打斷水父的話,此刻任何安慰的言語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
"好。"夫妻倆相互對望一眼後,帶著一絲愧疚走了。
三日的約定過了,申匡和申立等不到他們要等的人,萬萬沒想到他們盼到的竟是這樣令人寒心的消息,水離被狼群咬死了。在同情之余他們更擔心好友的反應,洛天盛要如何度過沒有水離的寒冬。
而事情發生也已經三個月了,洛天盛就這樣不言不語的守在水離的墓旁,頭發長了,他沒空去修,鬍子長了,他沒空去理,倒是將墓旁的雜草清得乾乾淨淨。
"好歹他也流流淚或者大哭出聲啊!這樣對他的身體也比較好。"申立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為何不表現出他的喜怒哀樂?
申匡否決了弟弟的話︰"他不是不哭,是已經哭不出來;他也不是不流淚,而是淚早已經乾。"
"英雄所流的淚是什麼樣子?"申立好奇地問,他好像從沒見過洛天盛流淚的樣子。
"那不是咱們所能見到的。"
半年後,水離家附近……不,即使是全國也都沒再見過野狼的蹤跡。
據說是有個不知名的俠士殺盡了所有危害蒙古的野狼。
第3章(1)
盡避眼前這位名為綠兒的女子長得很像水離,然而恢復冷靜後的申匡卻立刻否決這個想法。
當年和洛天盛相遇的水離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泵娘,如今已經過了十三年,水離若還活著也應該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大姑娘了,而眼前的綠兒再怎麼看都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因此她不可能是水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