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不在這一幅幅天倫之樂的圖畫里,她只是一個人,一個人躲在臥房讀著無趣的雜志……
懊死!
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殷海薇暗暗責罵自己,深深呼吸,強迫自己逐去腦海中令人心煩的畫面,專注于眼前的雜志報導。
但也只維持了一會兒,她好不容易重新收束的心神,再度被打斷——
紀天皓回房了。
她轉過頭,在眸光落定正走進房里的男人前,下意識地先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十一點。
他挺早回房的嘛,她還以為他會多花點時間陪百合。
「揚揚睡了嗎?」她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睡了。」他淡淡地答,忽地旋過身子,兩道凌厲的眸光射向她,「兒子鬧到剛剛才睡著,你這個做媽媽的竟躲在房里?」
他這是在責備她嗎?
「嬰兒房有你跟百合就夠了,多我一個不覺得太擠嗎?她努力持平嗓音,可語氣仍兔不了染上淡淡譏諷。
他瞪視她,良久,「別忘了,你才是孩子的媽媽,她只是保姆。」
她沒答話,只是聳聳屑。
「該死!」紀天皓驀地低咒一聲,挺拔的身軀迅速朝她襲來,「我要你多花一點心思在揚揚身上。海薇,負起你做母親的責任!」
噴向臉頰的男性氣息,令她微微暈眩,「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揚揚的親生母親。」
「你是。」他駁斥她,「揚揚是我的兒子,而你是我的妻子,自然是他的母親。」’
「你這麼說……置百合于何地?」她顫著嗓音,「她才是孩子的親生媽媽……」
「她不是。」紀天皓截斷她,「你才是。」冷冷掃視她一眼後,他站直身子,更換睡衣。
修長的男性身軀隨著他的動作,逐漸在她眼前,她看著,呼吸一緊,心跳登時加速。
好一會兒,她才克制瞬間的心旌動搖,重新拾回冷靜。
「要不要分房睡?」
「分房?」听聞她突如其來的建議,紀天皓眉峰一凜,眸光再度凌厲,「什麼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家里多的是房間,我們可以分後睡。」
「你……」他瞪視她面無表情的容顏,「為什麼要這麼做?」
「只是想讓你方便。我們分房睡,你想什麼時候回房、房間里想招待什麼人,都隨你,也免了讓我知情的尷尬,不是嗎?」’
紀天皓听了,心頭不覺燃起怒火,可嘴角,卻揚起叫人心寒的微笑。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跟百合睡在一起,你也不管?」
「我管得著嗎?」殷海薇假裝不在乎,一顆心卻微微刺痛。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將話,說得如此坦白傷人。
「你是管不著。」紀天皓冷冷望著她,「不過你別想跟我分房睡。」
「為什麼?」她不解。
他難道不明白嗎?她這樣做是給他自由啊!
「還問我為什麼?」他冷著臉,「你這個做妻子的倒大方,竟然迫不及待地要將丈夫往外推。」
難言的酸澀竄上殷海薇的心頭,她搖搖頭,澀澀苦笑。
他可知道,她得費盡多少心力,才能在提出這樣的建議時,掛牢臉上這張冷靜的面具?他可知道,當她這麼提議時,一顆心,已傷痕累累……
「這麼說……你不同意分房?」
「不同意。」
「你怕佣人們說閑話嗎?」她試探著,「放心吧,我們家的佣人口風很緊,不會將這些事傳出去的,而且夫妻分房睡,在這個社會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要睡了。明天早上還有個會議,別拿這些小事來煩我。」他截斷她的話,轉身走向床,挺直的背影說明了此事再無商量余地。
她忍不住嘆息。
「你不睡嗎?」在床上坐定後,他忽地問她。
她心一顫,「我想再看一會兒書。」
「是嗎?」他漫應一聲,幽眸凝著她。
她被他意味深長的眸光,看得有些心慌,「你……想怎樣?」
「你想分房睡,該不會是因為不想跟我睡在一起吧?」
「是又怎樣?」她端起茶杯,借著喝茶的動作平復情緒,「難道你有了情人,還需要我這個妻子?」
「你說的沒錯。」他微微笑,語氣淡定,「我就是想要你這個妻子。」
「什麼?」」她手一顫,差點握不穩茶杯,「什麼意思?」
「我要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猶如一記響雷,狠狠劈向殷海薇。她愣愣瞪著紀天皓,無法置信。
「過來這里。」仿佛看出她內心的驚疑不定,紀天皓唇畔的微笑緩緩染上幾分邪佞。
她胸口驀地一窒,「我……不。
「過來這里。」他再重復一次,深邃的眸光與沉啞的嗓音恍若有種魔力,召喚著她。
殷海薇愣愣地站起身,明知自己正走向陷階,卻仍無法阻止自有意識的雙腿。
她在床畔停下,明眸怔然凝睇他,蘊著淡淡迷惘。
「過來。」他朝她伸出雙臂,「過來這兒,海薇。」
她沒有回答,眼眸直直望人他黑瞳,那黑瞳里,亮著幾星欲火,灼燙了她。
「為什麼?」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她感覺自己全身發熱,「你已經很久不曾想要我了。你忘了嗎?我是個不孕的女人,就算你跟我上床,也無法令我懷孕……」蒼白的菱唇揚起自嘲的弧度。
他深深望她,眼中有著難以看透的黯影,「我沒有忘。」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她驀地停頓,眼睫一垂,下意識地期盼某種答案。
「我就是想跟你,你生不生得出孩子都無所謂——反正我已經有一個兒子了。」
她心一沉。這不是她想听的答案,不是她一心期盼的答案。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個兒子,所以可以不必在乎她的不孕了,所以即使跟她也不會感到絲毫厭惡與挫折了!?
一思及此,殷海薇拼命搖頭,身子亦不知不覺直往後退。
「我不要。」她迷亂地拒絕,驚恐的神情仿佛在逃避可怕的魔鬼。那樣的神情激怒了紀天皓,他長臂一伸,扯住她睡袍系帶,接著將她整個人往自己帶。
她跌落他寬廣的胸膛,前額撞上他堅硬的下頷。「好痛!你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還猜不到嗎?」他的火氣比她更大,狠狠目瞪她一眼,「你是我的老婆,我高興什麼時候要你,就什麼時候要你,明白嗎?」
冷然的句子襲向她,令她忍不住全身發顫。
「你——」她瞪視他陰沉的眼眸,胸膛急促起伏,「你不能強迫我!」
「我不能嗎?」紀天皓冷冷一笑,仿佛要宣示他的主控權般,他右臂一揚,用力扯開她睡袍,拋落在地。
殷海薇倒抽一口氣,「你……放開我!」她使勁掙扎。
他用力定住她不停扭動的身子,「海薇,我知道你這兩年一直想擺月兌我,但我告訴你,你是我的老婆。在我沒有同意以前,你是擺月兌不了我的。」
「你為什麼不放過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她喊道,激動難抑。
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過她?為什麼要如此傷害她?為什麼……不肯放她自由?
她別過臉,不想看他那令她憤恨的眼眸,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眼,因為她的眼中,有不爭氣的淚。
可他卻不肯放過她,灼熱的唇熨燙上她的頰,一點一滴,吻去她傷心的淚水——
第三章
「我今天要去紐約。」餐桌上,紀天皓突然宣布。
殷海薇瞥他一眼,沒停下在餐包上涂抹女乃油的動作,「出差嗎?」
「嗯,大概禮拜天才能回來。」
「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嗯。」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工作順利了。」
「嗯。」
真夠平淡的對話——一般夫妻在餐桌上交談的,會是這樣無趣的話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