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湛然想了一下,執起襟前的金印落下款,突然又想起另一個疑問。
「等等!」他伸手壓住曲霓裳欲收回的欠單,「這份恩情你何時要回?」她該不會要他隨時隨地待命回報吧!
「有需要的時候。」她就要他隨時任她差遣。抽回欠單收回衣內,曲霓裳笑很好不開懷。
他不是稱贊她恩怨分明嗎?那她當然要很徹底的執行下去。
「你一向都是白紙黑字、恩怨分明嗎?」席湛然有種掉落陷阱的感覺,總算體會到這個山賊之首的厲害。
「當然。」曲霓裳回答得斬釘截鐵,由衣內取出一大疊恩情欠單,「這是三當家在上個月欠的,這是隔壁莊洪老爹,這是……」
席湛然簡直傻了眼,佩服這個女人恩和怨不但計算得清楚,就連心機也耍得很深。
一陣急遽的叩門聲打斷席湛然的哀嘆,在曲霓裳的示意下,—名婢女推門而入,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只見曲霓裳驚異的揚起兩道柳眉,在听完婢女的傳話後,笑得更是開懷。
很快的,她又提筆寫下另一張欠單,推到席湛然面前請他畫押。
「我又欠下你什麼情了?」心情有些不太愉快的席湛然懶懶的將視線投射在欠單上,這一瞧登時倒抽了一口氣。
「透露雲昭姑娘去處的恩情。」曲霓裳指著他該蓋印的地方。
匆匆蓋下刻有他名字的金印,席湛然著急的朝她嚷道︰「她不是安全的待在你的浣花院嗎?你怎麼讓她隨意亂跑?」
「都說亂跑了,我又能管得著嗎?」小心的收好第二份欠單,曲霓裳很委屈的反問。
「那好,我欠單也蓋了,可以告訴我她去了哪兒嗎?」反正欠也欠了,他不想浪費時間和她爭論。
「宅院後,竹林內一里外的一處,忘憂潭’邊。」
***
望著眼前泛著輕煙,如仙境般的廣闊潭面,柳雲昭驚嘆的瞠大一雙盈盈水眸。
方才在曲霓裳的堅持和席湛然的應允下,柳雲昭心不甘、情不願的被「丟」到浣花院里。
才一入院,婢女們便殷勤的替她又是張羅吃喝、又是準備廂房的款待著,可是醋勁大發的她怒火偏偏壓不住。
她怎麼也料想不到上一刻才對她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席湛然,竟然會在下一刻輕易的讓曲霓裳那個女人勾了去。
是她太過相信他,還是他根本就是在敷衍、耍著她好玩?
氣惱老是放不下他的自己,在哭過一場後,她決定要揮別所有的折磨,離開這座猶如冷宮的浣花院。
甩開—個個欲攔住她的婢女後,一踏出浣花院卻不知何去何從,突然她想起剛才婢女們隨口說起的忘憂潭。
可是,來到這里就真的能夠忘塵、忘憂嗎?
柳雲昭一步步踏進霧氣繚織的潭邊,溫潤的水氣飄散在薄冷的靜夜里,似溫似冷、似幻似真的讓她莫名的感到從未有過的舒暢。
貪戀的汲取伴著花香不時拂面的夜風,立在潭邊仰首望著被水霧朦朧得模糊的彎月,她波濤翻攪的心暫時平靜了。
選了處平整的石岸坐下,撩起衣袖露出白哲女敕滑的手臂;而在傾身撥弄潭水時,她才發覺潭水竟是出奇的溫熱。
這是溫泉水!
驚喜不已的柳雲昭未多細想,匆匆的除鞋月兌襪、卷高袖子,露出令人熱血沸騰的姣美四肢,就這樣大膽的坐在潭邊戲起水來。
躲在竹林里瞧了好—會兒的兩名山賊,頓時不約而同的感到血脈僨張、心跳加速。尤其是瞧見水花濺濕她的薄衫,在月光的反映下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時,他們更是興奮得猛咽口水。
這兩個無恥小賊!
也早伏在樹上察覺到兩名該死的偷窺者的席湛然,立即醋勁大發的咬牙暗罵,正想跳下去痛扁婬賊時,突地見柳雲昭又有了動作。
臂察了一會兒,以為四周沒人的柳雲昭,在攏高了垂落身後的青絲後,更大膽的開始寬衣解帶。
扁這樣來回的撥著水玩似乎不太過癮,她有一股想下潭泡泡身子的沖動。
這個一點警戒心都沒有的女人又想做什麼?
一時間席湛然也瞧得怔愣,直到她即將出雪白的粉肩時,這才想起還有兩雙早就看得發直的眼楮。
指間夾起兩粒樹籽,席湛然生氣的朝他們的眼皮間射去。兩道悶哼聲在竹林內響起,他們各捂著莫名發疼的眼楮,錯過了潭邊的無限春光。
專注著對付婬惡山賊的席湛然也錯過了活色生香的美人寬衣,不過他卻沒錯過接下來的美人沐浴。
她竟然在這荒呀的竹林間,旁若無人的迎著月光沐浴!
狠狠倒抽一口氣的席湛然,在兩名山賊還來不及恢復、飽覽無限春光之際,二話不說的模到她背對的潭邊,三兩下褪去外衣、里衣,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潭內。
柳雲昭驚駭的倒抽了口氣,呆愣地望著漸漸浮出水面的一張俊邪臉孔,而他那張東安分的嘴則乘機貼上她微張的唇。
被吻得沒有力氣的柳雲昭,驀地腳底一滑,在即將沒入水里時,席湛然仲臂一攬,穩住她的腳步。
「你怎麼在這里?」柳雲昭感到莫名其妙的瞧著應該正和曲霓裳待在房里卿卿我我的席湛然。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席湛然臉色難看的遠眺還痛得睜不開眼的偷窺山賊,火氣總算得到些許消減。
聞言,柳雲昭原本忘卻的火氣很快的又冒了上來。
「你會管我去哪里嗎?那個姓曲的女人只消朝你拋個媚眼,你的魂就讓她給勾去了,還無情的把我冷落在澆花院內。」
「我不是——」
驀地,一個響徹天際的火辣巴掌印上席湛然無傳的俊容,硬生生的打斷他還沒說完的話。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柳雲昭忍不住淌淚痛斥。
「一次又一次,沾惹了其他女人後,就說些動心的甜言蜜語來哄我。姓席的,這樣耍著我很好玩嗎?還是你別有居心?」
「我沒有——」
狠狠的又是一個巴掌賞在他另—邊俊臉上,席湛然要說的話當然又是來不及說出口。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抹掉粉臉上的淚水,柳雲昭火大的痛下決心。「這一次咱們倆真的是一刀兩斷、後會無期了。」拍開他置在腰間的手,她轉身就要爬上岸。
她光果著身子上岸,是想讓那兩名眼楮快睜開的小賊佔盡便宜,一次看個夠嗎?
「你給我站住!」火氣瀕臨爆發的席湛然,手臂一伸,將她勾回懷里。
「怎麼,你耍我耍得還不夠嗎?」推開他起伏不已的胸膛,柳雲昭冷冷的偏過臉,被他吻得紅潤的菱唇噘得老高。
「我什麼時候耍了你?又何時沾惹其他女人了?」對這兩件他根本就沒做過的事,席湛然感到很委屈。
「你忘了你的賽雪妹妹和霓裳妹妹嗎?」柳雲昭很有度量的提醒他。
席湛然氣極的翻了個大白眼,決定把話說個明白。
「別說你任何一個都沒沾。」咬著唇忍住淚,柳雲昭還期盼他能給個合理的解釋。
「我當然沒有。」席湛然澄澈的眼眸里一片坦然,很自然的又將她摟進懷里。「會幫齊賽雪上羅剎崗,是因為她爹為了所失之物傷環成疾,不得不幫。」
原來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那齊賽雪的事她可以不計較。
「那曲霓裳羅?」抬眼望向他被自己打得傲紅的俊臉,柳雲昭頓感歉意。
「說到那個姓曲的女人,我真不知該要感謝她還是恨她?」一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簽下那兩張欠單,席湛然忍不住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