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條布坊和酒樓?他是在開玩笑嗎?柳老爺瞬間傻了眼。
怎麼才賭個棋局就玩那麼大?
席兄在洛陽城里可是個巨富,在城里的產業少說也佔了近三分之二,取出一條街來作籌碼也不痛不癢。
而他羅,只不過是揚州城里稱霸的商賈,要他同樣拿一條街的店面來作賭注?嘿,他柳某人可玩不起。
「呃,席兄,賭一條街的棋局,小弟似乎力——」
「我不賭你的街。」
席老爺笑意盈然的將他的推矮給截斷。
「不賭我的街,那我能賭什麼?錢嗎?」
那他也玩不起。
「非也!」席老爺笑得很賊。「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小女兒雲昭。」
「啊?」
賭女兒?他不記得席兄有妓館這項產業啊!
「柳老弟,你放心吧!你若輸了這棋局,那小雲昭就許給我家湛然做媳婦。」
「媳婦?」原來是看上他家雲昭啊!柳老爺放心的松了—大口氣。
看來這條魚快要上鉤了。
席老爺一邊暗自得意,一邊拍拍好友的肩膀,耐心的分析道︰「這場棋局不管結局如何,你總是贏家。」
柳老爺不解的揚了揚眉,不語的等待席老爺接下來的話。
「若贏了,洛陽東市的整條街都是你的;若輸了,你也得到湛然這個女婿。」
湛然?柳老爺遠望著被女兒追著跑的席湛然。
席湛然這個孩子看來是不錯,俊眉朗目、機靈沼潑,只可惜年紀和丫頭差了近七歲。
「我家湛然不但樣貌出眾,腦子更是精明,我打算將所有的櫃坊和錢莊交予他來打理。」席老爺開始利誘。
癟坊、錢莊?那不是洛陽城里的所有錢財皆由席湛然來管?柳老爺不禁開始心動。
「我膝下共有七子,湛然雖然排行最末,卻是我最憐愛的幼子。」席老爺言下之意是保證將來對柳雲昭會更加疼借。
「這……」能攀上席家這洛陽大戶他是求之不得,只不過他還是舍不下自己最疼寵的唯一掌上明珠。
「我家湛然會將小雲昭捧在掌心上的。」席老爺誠心的保證。
總算被說動了,柳老爺決定接受挑勵。
「你就料定我會輸?」柳老爺不服氣的抗議。「你等著,你東市那—條街就等著由我來接收了。」他自信滿滿的揚眉一笑。
「好!咱們就來看看是你柳家收街,還是我席家娶媳婦。」席老爺得意的首先開棋。
遠處的兩道身影還在追逐,絲毫不知道彼此的終身大事已被自己的父親給賭進去了。
***
十五年後景陽鎮
婉柔清亮的琴聲由不遠處的亭台那頭傳來,一陣陣低淺的樂音融入初秋午後的爽涼空氣中。
伴隨著秋風的幽然琴聲,坐在八角亭里的席湛然俊朗而笑,贊賞的揚起唇角。
他執起一旁婢女斟好茶的玉杯,遙遙對著亭台里那位也正含情脈脈凝望著自己的清麗佳人,真誠的表示出敬佩之意。
讀出他眼里的贊佩,正在亭台里彈箏的佳人仿佛是得到莫大的思寵般喜悅不已。她不但眉梢、眼角、唇邊淨是難以形容的歡顏,整顆心更是如飛上了天般狂喜。
縴縴指尖流暢的在琴弦上更賣力的飛躍,將她滿心的愉悅化作一曲絕妙的樂音,傾盡心意的傳至正坐在八角亭里的他。
她——霍彩姿,是鎮里首富霍大爺的唯一掌上明珠,也是整個景陽鎮里數一數二的美人。
才剛滿十五歲的她,不但吸引鎮里鎮外許多富豪子弟前來攀親說媒,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洛陽,也有不少王孫公子亟欲采擷這朵嬌美的景陽之花。
但霍彩姿卻不將任何男人看在服里,直到半個月前在一次出鎮還願上香時,意外的遇見幾名游手好閑的無賴少年。
少年們在瞧見霍彩姿的花容月貌後,竟然心生歹念欲輕薄調戲;不過他們不曉得霍彩姿曾習過還算上乘的武術。
正當霍彩姿欲不動聲色的給予這幾名之徒教訓之際,早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席湛然突地上前一陣抓、拿、點、打,快她一步的將這些惡徒毫不留情的一一打倒在地。
他英勇無比的救了她!
也因此,霍彩姿心頭一方面為他的英雄救美而感激不已,一方面更為了他俊朗翩翩的風采而傾心。
那一次,她也得知了他就是來鎮里訪兄的席家七爺席湛然。
依依不舍的和席湛然在鎮外別過後,霍彩姿一回到府里,立即修了封請柬送達位在鎮北的席府,邀席湛然入府一聚。雖然她原意是在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其實更是盼望能再見他一面。
然而這請柬卻是一去無回音,但雹彩姿卻不氣餒的一天一封的送至席府;直到連續不斷的送了六天後,她才請到席湛然現身霍府。
既然好不容易將他給請來了,她可不能就這樣讓今日這難得的聚首就此毫無結果的結束。
今天,她一定要對他表白自己的煩心之意!
霍彩姿自信的低淺一笑,挑壓在指尖下的琴音一轉,溫柔纏綿的彈起她從未彈奏給任何人听的「鳳求凰」。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已經讓周遭明媚景物給分了神的席湛然卻听而不聞,反而專注的欣賞著和洛陽截然不同的花園春色。
驀地,—道輕微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席湛然的心緒,他緩緩的放下玉杯,循聲望著打斷他思緒的闖入者。
不—會兒,一抹女子的縴瘦身影轉出廊道朝他疾奔而來,那紊亂的腳步聲伴著輕淺的急喘聲,在在表示他和霍彩姿的這場午後之約該結束了。
席湛然不疾不徐的起身步出八角亭外,昂然而立的身軀迎在午後的秋風中更顯俊朗不凡。
朝他疾奔而來的身影愈來愈近,席湛然一眼就認出那是霍府里負責傳訊的丫鬟碧雲。
遠遠的,霍彩姿也發覺了有人壞她好事,她秀眉不悅的微蹙,火大的收指不彈,旋即轉出亭台,快步踱到席湛然身側。
碧雲氣喘吁吁的趕至,突然間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啊——」
在碧雲的驚嚷聲中,—道頎長的身影驟然閃至她身前,那人雙臂—攬,立即將險些滑倒的碧雲兜進懷中,穩住了她踉蹌的腳步。
「小心了。」席湛然關心的低語。
一張帶笑的俊容,霎時映入碧雲驚嚇而瞪大的眼楮里。
碧雲一時瞧他瞧得痴了、醉了,直到一雙含怒帶怨的眼眸冷冷的朝她發出警告後,她才發覺自己竟然就這樣發愣的賴在席湛然懷中。
她紅透了一張如雪的粉臉,自知失態的連忙穩住腳步,退離他兩步的距離,縱使她心中有著萬般不舍,卻不能忽略一旁似要將她全身上下瞪穿的霍彩姿。
瞪得雙眼險些爆出火焰的霍彩姿,在深吸了一大口氣、略平息滿心的醋意後,這才冷冷的開口︰「別告訴我你急匆匆的由前廳來到後花園,只是迫不及待的想打擾我和席七少爺的雅興。」這個死丫頭!她醋海翻騰的忍不住暗罵。
「小姐,碧雲不敢。」感受到霍彩姿極度不悅的怒火,碧雲害怕的急忙搖頭連退了幾步,然後拿出手里一只小巧的紅色錦盒,臉色略帶惶恐的奉上。
「這是什麼?」席湛然順手接過這似是熟悉的錦盒,一雙俊眉百般疑惑的挑高。
「是‘采蝶苑’差人送來給席七少爺的。」碧雲委屈的連忙說明︰「送這錦盒來的姑娘直說快出人命了。」
「出人命?是哪個采蝶苑?」霍彩姿心頭惴惴不安的問。
「是東巷尾的那間勾欄院。」碧雲悄悄地紅著臉,別扭的說著那男人們最愛進出的地方,也是最熱鬧繁華的女人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