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抱過人家、也哭過人家衣服之後,她終于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想起他是誰了。
「這是我的公司,你說我還會在這里做什麼?」他頓覺啼笑皆非。
「我是說……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這里……這里……」她腦袋亂糟糟的。
對哦,這幢大樓好像就叫「新億世紀大樓」——倉皇環顧四周,就屬他臀部底下那張床最礙眼。
「我干嘛躺在那上面?」
她指著床的手在發抖,臉在發燙。為什麼兩次見到他,她都會臉紅?真是沒道理。
莫岩聳聳肩,簡單地說︰「因為你暈了。」
「我暈……暈就暈了,誰準你把我搬到這里來的?」
「不然搬到哪里?現在外面塞得一塌糊涂,要想突破車陣只有救護車,唯一的一輛救護車載走那名少女,就算我再請救護車來也得花時間吧!」他打量著由一臉泛白變成脹紅的她,不禁笑了。「不過我想你現在大概也用不著上救護車了。」
「我是不用救護車,但……但……你沒事在公司擺個床干嘛?」她很不高興的。
「這是我的地方,我想擺十張床也行。怎麼?哪里不對了?」他還故作「天真」,可惡!
人家說得也沒錯啦!必她什麼事呢?「沒、沒有不對,好奇而已。」她隨便答。
算了,不過借他的床躺一下,她這麼緊張兮兮的豈不好笑?
「不行!你不可以進去!」
莫船死拖活拉的,偏偏余詠婕硬是和她作對,她愈拖,她愈往里頭去。
「我為什麼不能進去?」余詠婕氣得臉都青了。
「你會害我被大哥罵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沒經大哥同意,任何人都不能進去起居室的,你硬闖不是擺明了這害我嗎?求求你合作一點吧!」
「任何人?」余詠婕叫得驚天動地。「現在在里面的那個女人難道是女鬼不成?」
「她是大哥自己帶進去的,怎麼一樣?我說了要有大哥批準啦。」
這間起居室可是「禁地」,除了打掃的歐巴桑,平日沒有莫岩的批準,誰都不許進入。但他剛才從樓上抱著這女人下來,毫不猶豫猶豫便進了起居室,莫船親眼瞥見她被安置在床上——多少有那麼點不尋常吧!
李公子的女朋友果然漂亮。不過她這個老大哥安的是什麼心?嗯,值得研究。
可別告訴她,大哥這麼緊張純粹是出于「熱心助人」、「宅心仁厚」,他才不是這種人——
而且很不巧的,這一幕也讓余詠婕看見了。
「我進去還要他批準?笑話!」余詠婕是個很難纏的女人。
「詠婕,你講講道理好不?別讓我難做。」她們倆一開始就是讓莫岩給轟出來的,只有余詠婕到現在還不死心。
她知道余詠婕吃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哥哪里是余詠婕管得住的?
「他們才見過一次面,莫岩為什麼對她會——小船,你給我說老實話,他們到底有沒有關系?」余詠婕又氣又惱。
「我怎麼知道?這女的我以前連見都沒見過,你問我,我問誰?」
「你不肯說實話?」余詠婕就是不信。
莫船暗地喊苦。她是听不懂中國話,還是耳朵有毛病?「我也很想知道他們有沒有關系,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怎麼說嘛!」
連莫船都不知道,那究竟是——她腦子一團亂,無力思考了。
「我不管,我要進去!」她又往內沖。
莫船驚慌的抱住她。「不行!不行!不行!」
「放開我!」
「不放!說什麼也不放!」
唉,兩個女人「摟摟抱抱」的真是難看。
他仍坐在床上,她則背貼著牆站立,兩人呈現有距離的面對面接觸——他定定望著她,黑黑亮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他心里想什麼,嘴角還是掛著一抹似笑非笑,就像上回在餐廳見到他一樣。
忽然覺得好尷尬,「唉,我……我走了。」
「這里有電話,請用。」
兩人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風霜只好答腔︰「我又不打電話。」
「不通知李公子來接你嗎?」
她不由得皺眉。這什麼又提起承浩?不知道她多心還是怎麼著,總覺得他那聲「李公子」多了點諷刺味。
「我很好,用不著人來接。」她倔強的揚一揚頭。
「哦?」他很不以為然的,「剛才哭得死去活來、嚇得全身發抖的人,不就是你嗎?」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我已經沒事了。」她大聲說。
「雖然抱你下樓、提供床鋪、義務安慰不是什麼大功勞,但——總算也是略盡棉薄吧!」他慢條斯理地抗議,含笑的眸凝視著她。「我記得你好像連聲謝謝也沒說過,這似乎有損為人師表的形象。」
想邀功也不必這樣。「謝謝。」
「謝謝。」他居然學她單調平板的口吻,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啊!
「你讓我了解原來助人為樂絕不會是快樂之本。」
「你助人是為求目的。」她抓他語病。
「起碼不該有這種悔不當初的感覺。」他還是笑。
她想想——唉,真是的,自己到底在干嘛?無論如何,誠誠懇懇和人致謝是應當的,為何她偏偏這麼別扭?
對他特別別扭,在他面前似乎怎麼也輕松不起來。
「謝謝你。」她這次說得比較虛心一點了。
「就這樣?」
這還不夠?「要不你還想怎樣?」風霜沖口就問。他這個人真是難搞定!
他還裝一副思考模樣。風霜心里譏笑︰這也能想?難不成我要用「以身相許」來回報你的「略盡棉薄」?
忽然,他站起來走向她。風霜暗藏心里的竊笑瞬間僵住——看他一直坐得挺舒適的,沒事站起來干嘛?想散步?坐麻了?還是——
他已一根木似的直挺挺立在她面前了!風霜的心差點從嘴里跳出來。
他比她高出好多,就算不抬頭,她也能清楚感覺那兩道由上而下的「電眼」——他——他到底想做什麼?他——
按捺不住了,她毅然抬頭迎向他的視線。
她看見一對璀燦的寶石在自己眼底閃啊閃的,好深、好亮,俊朗的五官有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緊緊盤繞著她每根神經。
心跳愈來愈急促,咚咚聲像敲鼓,連鼻尖都滲出冷汗了。
就像不久前幾乎墜樓的一瞬間!
他靠這麼近做什麼?好像——好像——就要吻上她了。
和一雙如此性感迷人的嘴唇接吻,會有怎樣的感覺?
當她這麼想時,忽然腿一軟,她的背從牆上急速滑下。
一只手適時捉住她,將她提了起來,「你貧血很厲害嗎?怎麼經常說暈就暈?」
他那總是帶有淡淡戲謔的語氣真教人懊惱。
她像是反射動作的一把揮開他的手,完全不經大腦就叫︰「誰說我暈了?我只是以為你想吻我……」
噢!真想死——咳,早知道現在會這麼失態,倒不如墜樓好了。
「那豈不是讓你很失望了?」他笑得很不客氣。「有興趣的話不妨直說,一個吻罷了,我還不至于這麼小氣。」
「你……神經病!」她忍不住開罵了。「你以為你是萬人迷呀?我是被你嚇的!無緣無故靠這麼近干嘛?又不說話老盯著人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禮貌?上次在餐廳也一樣,我臉上又沒畫花,你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楮挖出來!」
這下終于本性畢露無遺,完了——
哼,算了,反正他將來和她也扯不上關系,露就露吧!
「你還挺凶的嘛!」他笑得眼都彎了。
「現在的女人不凶會被欺負的。」她目帶凶光瞪著他。
「嘿,我救你怎麼是欺負你?」